这两日柔嘉公主为了薛怀与徐瑛瑛一同落水一事寤寐不安、食不下咽,一颗爱恋薛怀的心犹如被人放在油锅里煎煮,又被人放在酷冬的冰水里磋磨一般。
她对薛怀一片真心。
如今听闻光风霁月的薛怀也为了不能娶她而如此郁结于心,她本凋零四碎的这颗心便又漾出了些鲜活的生气。
“老祖宗,此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柔嘉公主撇下以往的高傲,凝着泪问薛老太太道。
薛老太太也是白着一张脸,瞥了眼连落泪也如此端雅大方,尽是气度的柔嘉公主,当下便愤然地说道:“怀哥儿他爹和他娘已带了保山上门,向徐家求娶了徐瑛瑛。”
柔嘉公主怔愣地陷在紫檀木扶手椅里,久久不曾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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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承恩侯府与徐家的婚事正式坐定,婚期便定在盛暑之前,徐御史自然无有不应,只为了庶女的嫁妆忙活了起来。
宁氏连连称病,徐若芝更是撒泼打滚地闹将了起来,被徐御史指着鼻子怒骂了一回后,才收敛了几分。
承恩侯府送来的聘礼极为齐全富贵,宁氏看花了眼,方才想把聘礼们造册入库,却被徐御史横眉竖目地数落道:“聘礼如此豪横,咱们的嫁妆也不能简薄了,否则岂不是要让满京城笑话。”
宁氏最是爱财如命,骤然听得此话便好似被人剜了心一般,当即便哭闹着说道:“好你个徐寅,我为你操劳家事,生儿育女,到头来攒下来的这满贯家私却要给你的庶女做嫁妆,还有没有天理了?”
徐御史瞪她:“你这无知妇人懂什么?瑛瑛嫁的好,将来对我们徐家只有好处,芝姐儿的婚事也能更上一层楼,你的目光怎么就不能放的更长远一些?”
宁氏这才哭哭啼啼地住了嘴,在徐御史耳提面命地催促下,她才勉勉强强给瑛瑛凑足了六十八抬的嫁妆,虽则大半的箱笼都空荡无比,可面上瞧着倒也算过得去。
瑛瑛则安心备嫁,躲在闺房里给薛怀缝制对襟长衫、鞋袜扇套,以及承恩侯府其余长辈们的鞋袜。
若是门当户对的人家,成亲前男方总会派个婆子上门将男方那一头的衣码尺寸透露给女方,可因瑛瑛嫁给薛怀的方式令人不齿,承恩侯便没有派人上门来。
瑛瑛只能靠着那一日在溪涧里紧紧攀附着薛怀胸膛的回忆,去猜测他的身量尺寸。
小桃也笑盈盈地坐在小杌子上替瑛瑛打下手,嘴里不忘说道:“姑娘的针线活素来无比精细,给未来姑爷缝制的这一件对襟长衫又花了不知多少心思,姑爷瞧了定然欢喜。”
瑛瑛手里头还侍弄着针黹,听得小桃的笑语,纵然面上不显,心里却也隐隐生出了几分期盼之意。
她知晓自己愧对薛怀,将来嫁进承恩侯府后必然要以夫为天,好好侍奉敬爱自己的夫君,也盼着薛怀那样仁善的君子能不计前嫌,给她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我也希望他能喜欢。”瑛瑛低眉敛目地一笑,将眉宇中的羞赧藏起,便又开始做起了针线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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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的承恩侯府。
送走柔嘉公主之后,薛老太太心口怄着的这股气却怎么也挥之不散,当日夜里便发起了高热,请来了太医,忙活了大半夜才退了烧。
薛怀也是一夜未眠,睁着眼听闻薛老太太无恙后,才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两日,薛老太太便借着身子不适为由头隔三差五地传唤薛怀,左不过是犯起了老小脾气,不是说柔嘉公主的好处,便是在薛怀跟前论起瑛瑛的心机。
听得薛怀耳朵都险些生出茧来。
这便也罢了。
薛老太太自个儿心头不舒坦,便又名正言顺地磋磨起自己的长媳,庞氏在荣禧堂内侍疾时可受了不少闲气。
庞氏受了莫大的委屈,便将薛怀唤了过去痛哭了一场。
薛怀最怕的便是母亲和祖母的眼泪,这些时日便饱受泪水的侵蚀,像他这样洒脱恬淡的人浑身上下都泛起了委顿的颓然。
郁结于心的他踱步走回了外书房,满腔愤懑无处发泄,他便提笔写下了送予瑛瑛的“约法三章”。
她尚未进门时承恩侯府已被她搅弄成了这副模样,若是将来进了门,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端来。
薛怀不得不早做打算。
约法三章其一为:不圆房。
薛怀对瑛瑛的品性仍有几分怀疑,暂且不愿意与她有夫妻之实。
其二为:相敬如冰。
他不会去插手瑛瑛的事,也不愿瑛瑛来叨扰他,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做一对相敬如“冰”的夫妻。
其三为:择日和离。
说到底这桩婚事并不是两情相悦的良辰美缘,薛怀无心情爱,瑛瑛也是另有目的,若是她将来遇上了心悦之人,薛怀自然愿意与她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