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楼中众人面面相觑,人人自危。
那几个狮子舞的乐工舞者,不自觉地围到了公孙娘身后,瑟瑟发抖。
王维见状,转头盯着阿宛,直视她的眼睛轻声道:“阿宛……天意难违……今日之祸,确是我的罪过,不该祸及他人……”
他再不看阿宛,挣脱了她的手,从容地理了理衣襟,扬手道:“我跟你们走!”
他一步步走到高力士跟前,深深躬了一躬:“望大人大量,莫再伤及无辜!”
高力士背着手,深深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阿宛,叹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们……屡屡逆天意而行,才有今日血溅嫁衣之祸!”
他回头扫了一周,扬首对金吾队长道:“凡场中参与黄狮子案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律押入大牢!”
顿时,殿中一片金戈声起,数十金吾得了令,冲向公孙娘身后着狮子舞装的乐工们毫不留情地拖着向门外走去,一时哀鸿遍地。
一个身着舞衣的年轻小厮趁兵士不备,抱住了公孙娘的腿哀嚎道:“公孙阿姐!对不起!你刚把我从人牙子手里救出来,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你…………阿姐!阿姐!”
他身边那凶神恶煞的兵士毫不手软,一刀柄砸在了他的背上,冷笑道:“报答?等作鬼了再来报恩吧!”
小厮惨叫一声,不觉松开了手,被他们拖着带出了门外。
公孙娘望着他们的背影,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攥紧了双拳。
高力士倒是为王维留了一些情面,并不让金吾队长押着他,而是让他自己从容走出门去。
王维正了正衣冠,眼中是沉静如墨的浓黑,一眼望不到底。迈出门前,他回首对着阿宛灿然一笑,毅然迈了出去。
兵甲刀剑的铿锵之声渐渐远去,高力士缓缓走在最后,回头扫了一眼阿宛,却又对着阿乐冷笑道:“崔氏,圣上派我来贺你与王摩诘大婚,此事即成定局,那就算不得你们的欺君之罪……只不过,若你们阳奉阴违再生变数,那就怪不得圣上迁怒你们洛阳王家众人!“
这句话,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阿乐垂眸,盖住眼底燃着的恨意, 温顺地答道:“谢圣上隆恩……“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上宾客早已四散,只留下两具血淋淋的尸首横在地上。
公孙娘忍着泪为他们收敛,而蒙提得耶大师目睹惨状,心有不忍,便与小沙弥留下,为枉死之人念经超度。
殿上佛音袅袅。刚才那欢腾如沸的热闹婚礼,新人的殷殷笑语,如昙花一现。
阿宛跌坐在席上,半晌不语。
若按王维临走时所说的,此事幕后,竟又是玉真授意?
她与王维相知多年,知道他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若只是玉真一再逼迫,他定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而不是像那夜,像今日一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
甚至……阿宛在他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愧意!
到底他与玉真公主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身上热一阵冷一阵,再也坐不住了,簌地一下站起了身,就要冲出门去。
一旁的阿乐回过神来,连忙拉住了她:“阿宛,你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