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牌时分,新皇帝拓跋焘一身明黄色龙袍衮冕,乘坐在三十六人抬的龙撵上,进入了皇极殿正门。他下了龙撵,看着台阶下站立着的群臣,年轻英俊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激动和兴奋之色。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侍卫飞身快步闯入,报道:“报……平陵王拓跋潇带着一支军队前来,目前距京城不过三里,据先头部队言道,平陵王此来是为先帝吊丧。”
拓跋焘听到这话不由吃了一惊,因为在事前,为防藩王有乱,已经明发诏旨,不许进京吊丧,只在就藩地服丧守孝即可,眼下这平陵王不请旨而私自进京,而且携带士兵,其心昭然若揭。
看看下面表情慌乱的官员们,他定了定神,说道:“不要慌,平陵王带了多少人?”
那传令兵道:“禀陛下,看旗帜大概有六七千人。”
拓跋焘心中略定,道:“无妨。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对尚书台的官员道:“拟一道旨意,令平陵王只身进京吊丧即可,不可携带一兵一卒。”几个官员忙去安排不提。
却说那江良在官员当中看着这一切,心中暗自冷笑,到目前为止,一切还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没有想到的是,拓跋焘在台阶上站定了,并不急于坐上龙位,接受百官的跪拜朝贺,反而大喝一声:“众侍卫何在!”台下左右侍卫便大喝一声:“臣在!”
拓跋焘淡淡道:“将大理寺少卿江良拿下。”
一群侍卫如虎狼一般扑上去,眨眼就将江良拿住,捆了个结实,按倒在玉阶前。
拓跋焘低着头看着江良,说道:“江良,你可知罪?”江良此刻早没了在先帝拓跋嗣面前侃侃而谈的胆气,只吓得面如土色,但还是嘴硬道:“臣……不知……”
拓跋焘英俊的脸上泛出一股杀气,道:“你蛊惑先帝,结党营私,陷害忠良,罪在不赦。”还没等江良喊冤,拓跋焘就续道:“将他推出去,斩了!”
众侍卫应一声喏,推着江良去了。只剩下目瞪口呆的大臣们和胆战心惊的江良党羽。
拓跋焘看着下面,忽然又一笑,朗声说道:“江良之罪,本来罄竹难书,不过,他一人之死已然足矣,你们当中如果有谁和他有什么来往的,自今日起,朕不再追究,盼你们好生收敛,辅佐于朕,朕定不会亏待于尔等!”
底下的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都自发地跪了下来,山呼万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拓跋焘笑了笑,转身走向了龙椅。
却说平陵王拓跋潇,带领着五千余人,一路浩浩荡荡,过了北廊河,来到平城北门下,而此时登基大典才刚刚开始。
此时,江良虽然已经身死,不过,他事先发布的命令却已然传了出去。他的死讯还没有传出,自然接受命令的人还不知道情况有变。
那守北门的周姓将领就是江良的心腹。本来整个平城的守军有两万人,江良自己就掌握了一万,包括北门和西门。平陵王拓跋潇带领人马赶到城下时,周将军在城上喊话问是不是平陵王,拓跋潇令人如实回答了,不一会儿,城门就缓缓打开了,周将军带领一群将佐迎了出来。
平陵王大喜,连道:“好,你们有这份心,孤都记着,事成之后,当不失为封侯!”众将领也是大喜,命人传递消息到西门不提。
平陵王带领这一万人进了内城,向皇宫缓缓靠近,西门守将沈将军也带五千人前来汇合。
皇宫也是有守卫的,不过,只是负责皇帝的日常防卫,人数不多,只有六千人。论理说,对上平陵王的一万五千人左右的大军,自然是有败无胜。
这一万多人在京师经过,令百姓噤若寒蝉,一个个都关起门躲进了家中。不多时,到了皇宫午门前,皇宫守卫已经得知了消息,都列成一排,手持刀枪,如临大敌。战斗一触即发。
平陵王看着这巍峨的皇城,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够做这个皇城,乃至整个庞大魏国的主人,不由得志得意满,意气风发,他大手一挥,喊道:“将士们,给我冲啊,斩首一级,赏银十两!”
众将士受银钱一激,都如打了鸡血般奋勇向前,午门外的两千人很快就被淹没了。
午门的城楼之上,拓跋焘身穿银甲望着城下,眉头紧锁。这两千人纯是试探,试探平陵王军的战斗力如何。不料对方却如此骁勇,两千人竟然一个不胜。他目视远方,坐等东门和南门的将官带兵来勤王。
拓跋潇摆手,令弓箭手上前,开始向城头上射箭,发出了第一波攻势。城头上的士兵举着盾牌被动防御,死的死,伤的伤。拓跋焘心急如焚。
眼看弓箭手奏效,拓跋潇就再下一道命令,刀盾手开始架云梯,向城墙上攀爬。
拓跋焘在侍卫的保护下开始往后撤。这时,那陆道人走了过来,说道:“你们去守城,陛下这里由我来保护,万无一失。”说着拿出一道符,在拓跋焘胸前贴了,又一指,符隐没入身体不见了,一道无形的气墙护住了拓跋焘周身,那弓箭射近身后就自行掉落在地,拓跋焘大喜,拔剑在城头吼道:“将士们,用心杀敌,援军马上就到,天佑我大魏!”
那些守城的士兵本来都心灰意冷,见皇帝陛下都亲冒矢石,冲锋在前一个个精神大振,竟然和对方打得难解难分。场面一时僵持住了。
却说另外两个守南城和东城的将军,虽然知道平陵王带兵赶来,不过一是不知道居然会有内应开门迎入,二也是不知道对方会从哪个门进,因此也不太在意,只是当个笑话,认为就凭六七千人就想穿过京城防卫拿下京城,简直是白日做梦。然而,他们很快就得到了皇帝拓跋焘的命令,反贼兵马已至,请加紧赶到皇宫勤王。
这二位将军便带领各自人马,急忙奔赴皇城内城,待赶到时,皇城上下已乱做一团,但是城门却依旧没有开。
拓跋焘这边的援军赶到,令拓跋潇的军心大乱,很多人都认为已经输了,难逃一死,有的放下了武器,选择投降。也有的更加凶狠,做困兽之斗,竟然有更多的人爬上了城墙。
拓跋焘在阵前督战,眼见有不少弓箭和大刀向他招呼过来,却好像都沾了油一般滑了开去,不由笑道:“国师好高明的法术,此战若胜,你当为首功。”陆道人谦逊道:“陛下过誉了,微末伎俩,不值一提。陛下得天人护佑,便是没有贫道,也会无事。”
有了另外一方生力军的加入,战斗很快就进入了尾声,城内的侍卫守军打开城门,和城外的城防军做南北夹击,平陵王军立刻崩溃,再无战斗力,不多时,就有小校擒住了平陵王献到皇帝跟前。
拓跋焘在众将的保护下,将平陵王拓跋潇亲手扶了起来,叹道:“皇叔,你这是何苦呢?”
拓跋潇面色苍白如纸,不敢起身,只是不住磕头,嘴里喃喃道:“陛下开恩……陛下饶命……”
拓跋焘见状,也不再扶了,叹口气道:“皇叔啊,朕小时候你没少照顾的,可是你……你犯了谋逆大罪,纵然朕能容你,国法却容你不得,朕只能……”说到这里,他伸出右手揩了揩眼角,众将官见状无不叹服新皇帝仁孝。
只听拓跋焘续道:“朕也只能……对你不住了。”说着,摆摆手照顾几个侍卫过来,道:“将平陵王带到一旁就地斩首,首级挂在午门前,以招降叛军。”几个侍卫领命去行事不提。
等到平陵王的首级悬挂起来,顿时全军上下都就地放下武器,这场皇位之争竟然以短短半天的时间就结束了。
这一天,新皇帝坐朝理政,大赦天下。却有那当赦不赦的,就地处斩,务需使牢房空洞,不留一人,即所谓的清牢狱。
赵玄本就在押,因他犯有涉嫌谋害先皇的罪果,故而当赦不赦,明日就是他的行刑之期。
时间飞快,到了第二日,京师各处都在传言那小神仙原来却是妖人,如今就要被处斩了,都一窝蜂地前去观刑。
只见午时时分,赵玄被五花大绑推上刑台,好像一尊木头面无表情,一句话也不说。随着午时三刻时辰到,监斩官扔下签牌,刽子手挥刀而下,一道雪亮的刀光闪过,赵玄那一颗大好头颅便应声而落,滚落在了地上,却没有溅出一滴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