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之后封家已经没什么活计要忙了,但是家里的粮食交了赋税之后也就只够吃到年底了,所以大伯封从志,二伯封从伦带着大伯家的两个儿子一哲、一顺都去了县城做工,家里的事情都交给封从礼来打理。
一凝看着躺在床上的爷爷,莫名觉得心酸,人穷的时候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愿意管,这种势利眼真的是古今都一样啊。
她还记得当初封从礼带她去爷爷的亲弟弟封善德家的时候,封从礼还没有开口,封善德便开始哭穷,说他们家四个小孙子要说亲了,没钱借出去,还说一凝家四个丫头,随便嫁出去一个都能又不少银子,要是实在嫁不出去了,一凝模样不错,卖出去也能有不少钱。当时,封从礼就放了话,从此不认他那个叔叔。
“一凝,爷爷对不住啊。”老人颤巍巍地张嘴,伸出手来,一凝连忙握住,就听老人继续说道:“要不是爷爷突然病了,家里的钱也就够给你置办嫁妆的了,你嫁出去了,就不用受那些罪。”
封善林想起因为家里没钱,一凝本来定下的亲事却被搁置,如今男方又托了媒婆来说要退亲,很是自责,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病了,花光了家里的钱,也不至于把自己孙女的亲事给搅和了。
“爷爷,没事,病了,我们就治病,我才十六,也不算很大啊,没人娶我我就在家陪你和奶奶爹娘他们。”一凝抚摸着老人的手,明明才五十多岁的人,怎么就能像七老八十的样子呢,一凝鼻子一酸,“爷爷你别操心家里的事,大哥二哥长大了可以帮忙了,我和弟弟妹妹们也能帮家里过活,我们家这么多人,总会把日子过好的,你现在就安心养病,等病好了我们还要和爷爷进山挖药呢。”
“凝丫头……”老人的眼里涌着泪花,点头说不出话来,自己的孩子都这么懂事,可是自己又什么都帮不了他们,老人总是有些愧疚。
“爹,你就别自责了,我们凝丫头识文断字,是那木家没福气,我们一凝迟早嫁个比他好的。”说话的人是一凝的大妈林绣娘,一个秀气的名字,说起话来却是个大嗓门,“别看大伯、二伯他们家富裕,可是日子也没见得过的比我们舒心啊,我们就是穷一点怎么了,人还能穷一辈子不成。”
一凝听得笑出了声,“大娘说的有道理,我们比他们穷又怎么了,叔伯爹爹孝顺爷奶,大娘二娘和娘亲他们都能处得来,我们家有比他们家更富有的东西,谁稀得他们富得流油还三天两头吵架打仗的,他们容不下我们,我们还看不起他们呢,大不了我们出族。”
“哈哈哈哈,”林绣娘听了一凝的话大笑,“凝丫头现在说话真的是越来越让人喜欢了,是不是,爹。”
老人也若有所思,眼角却有笑意,喘着气说:“就是,大不了我们出族。”浑浊的眼睛里忽闪着亮光,这句话似乎勾起了老人的回忆。
说话间,外出收豆子的人都回家了。
一凝走到院子里接过封从礼手里的镰刀,又去拿二娘手里的篮子……
“爹,感觉怎么样。”封从礼边洗脸,边关心着老人的身体。
“好多了,气能上得来了。”
“还有半截人参,等下切了,上不来气的时候您就含在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