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凝从小生活在农村,家里是一座土基子盖的四合院,单檐的房子坐落在院子的四周,因为西北雨季短,住在山上的人家都缺水,屋后的园子里挖了旱窖用来储存雨水给牲口拌草料。屋后种了一排的花椒树和白杨树,园子里是父亲小时候栽下的各种梨树和杏树,奶奶在墙角留了一片地种着家里日常吃的蔬菜。虽然生活并不富裕,但还是快快乐乐,不愁吃穿的度过了童年时期。
可是眼前的封家,让她有一种常年吃不饱肚子的危机感。矮小破败的四间土坯房,连窗户纸都没有,屋子前面还有熬了药没有来及熄灭的火堆,三个树枝吊着一个被烟熏得漆黑的瓦罐,一个老妪正抓了面往里撒。
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本在屋子里的人一下子都出来了。
封家祠堂里的那些人,穿着绸缎衣服,却个个心狠虚伪,而这些听到她回来就急急扑到她面前的人,虽然破衣烂衫,粗布麻衣都快衣不蔽体,但眼里的关心和热切让江凝觉得温暖。
“奶奶,你怎么也出来了,大妈、二妈,你们快和奶奶都进屋,天黑下来了外面冷。”一凝一手扶着奶奶一手揽着一旁的大妈林绣娘和二妈李桂香往屋里走,“大家都进屋,进屋我们慢慢说。”记忆随着眼前出现的这些人开始在大脑里蔓延,填补着那些记忆残缺的空隙。
浓郁的中药味弥漫在北房里,蜘蛛网从房梁上垂下来,不时有小小的蜘蛛掉到地上,谁都没觉得害怕,窗户根下的炕上躺着奄奄一息的老人,花白的头发里夹杂着沙土,眼睛半睁着,鼻翼一张一翕,嘴皮已经干裂了。屋子里散发出的陈油味让江凝有些反胃。
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莫名其妙的归属感让她觉得害怕,“难道我回不去了吗?我真得要在这里生活了吗?”心底似乎有一个洞正在被什么东西填补,“可是我不属于这里啊。”她在心底呐喊,眼泪就这么流了出来,“到底要怎么办啊。”
“一凝,别哭,你爷爷已经喝过药了,大夫说好好将养着还是会好转的。”封从礼拍了拍一凝的肩膀,大家都以为一凝是在为炕上的老人伤心。
“封家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渣,一凝肯定是被吓到了。”林绣娘拿在手里的碗重重地磕在了桌子上,一脸愤恨。
“大娘我没事,他们吓不到我。”
“怎么不会,那些人真的是一点同族情谊都没有,眼里只有钱,更可恶的是你二爷一家……”二娘李桂香也是义愤填膺,说到最后竟然气的说不出话来。
“不说那些了,好在爹和一凝都没事,我们总有过好的一天的。”奶奶大张氏抹着眼角的泪珠,手上摩挲着一凝的手。
江凝点点头,擦掉脸上的泪水,苦笑了一声,转头对封从礼说道:“爹,给爷爷喝点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