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学士又生了闷气。
下学后,陆离准时出现在太子软轿里,一脸餍足地舔着手指,就像宫里贵妃养的猫儿,将将偷了腥回来。
太子殿下罕见地放下了书卷,看着她的手指,问道:“午时去了何处?”
陆离随口回道:“我不想和大学士一起用饭,就跑到女院去了。姐姐们可喜欢我了,我要走的时候,还偷偷给我塞了不少好吃的。”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剥开纸,献宝似地将里边的红豆糕递给太子殿下看。
“你要吃吗?又香又甜。”
太子殿下别过头,淡然道:“不喜甜。”
陆离又重新包好了油纸,神色认真地说道:“那等你什么时候喜欢吃甜的了,我再给你。”
太子殿下垂在腿侧的手微微蜷起,轻声应道:“嗯。”
回了东宫之后,陆离又从怀里掏出了她早上揣进去的树枝。经过油纸包的摧残,树枝的叶子早就掉得只剩下两片,摇摇欲坠的。
她将树枝给了德福,说道:“这是将军府的梨花树枝,把它种在东宫里,以后东宫就也有梨子吃了。”
德福长着一张慈眉善目的脸,此刻更是笑得跟活佛一般,温声道:“陆小姐,梨树枝是种不活的。”
陆离一愣,继而眼眶泛红,泫然欲泣之后说哭便哭。
德福一惊,慌手慌脚地哄道:“陆小姐可莫要哭,等来年开春了,奴才去求太子殿下给你种一棵梨树。”
陆离嚎啕大哭,不依不饶道:“我就要这根树枝。”
德福无奈了,转而为难地看向一旁抄录书卷的太子殿下,手中的梨树枝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他劝道:“陆小姐,这树枝是被剪断的,没有根,它种不活。就是宫中侍弄花的匠人来了,也肯定没法子。陆小姐要真想在东宫种梨花树,就等开了春,去别处挖棵苗子过来,培上土,春夏交替,过不了几年就能吃梨了。”
陆离油盐不进,劈手夺过树枝,委屈地说道:“这是我从将军府带来的树枝,我就要把它种活。”
德福一个头两个大,对哄孩子束手无策。
太子殿下端正地放好笔,起身走了过来。
德福立时跟见到了救星一般,松了口气,说道:“哭了这么久,陆小姐也该渴了,奴才去端些茶水过来。”
陆离扁着嘴说道:“德福一点都不好,这个树枝可是我亲手剪的,承载了我的满心爱意,别的苗子都比不过。”
太子殿下拿过她手中不成样子的树枝,点了点头,应道:“嗯。”
陆离面上一喜,说道:“你会种活它吗?”
太子殿下还是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陆离笑得愈发欢快,方才那什么承载了爱意的话都是她乱扯的。她就是忍不住想闹闹他,现在他亲口应下来,到时候种不活树枝,铁定要从哪里搞棵苗子过来,把她当小孩骗。
陆离正想借此机会,虚假地表达一下自己对太子殿下的深深折服,却没想太子殿下正巧弯了身,她一抬头便堵上了人家的唇瓣。
凉凉的,没什么温度。
片刻后,陆离猛地后退一大步,一脸懊恼。就算常在河边走一定会湿鞋,那也不该这样湿,平白被人占了便宜。
正纠结着,太子殿下却抬手捻下了她发间的一枚梨树叶,神色淡淡的,美如画中仙。
陆离后知后觉地想,真论起来应该是她占了对方的便宜才对。这么一想,她又忍不住去看太子殿下的眼神,那里边没有一丝起伏波澜。
也怪她想得多了,她之后才反应过来,她只是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又有谁会把三岁孩子的亲吻当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