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盛于绿叶枝头,渐渐腾升的温度,叫小丫鬟抱了一盆冰来,放在布棚旁。
那个小丫鬟抱着扇子,微微扇着凉风,以免主子中了暑气。
听着罗二太太回忆从前,傅春深瞧着那盆冰,略有些出神。
大房与二房不睦,傅春深是知道一点的。
甚至傅春深觉得,他们二房,与其他房的关系都不好。
只是其中缘由,傅春深并不知道。
她从前只是觉得,人心嘛,是个复杂的玩意儿,亲父子尚且做不到慈孝,更别提不同娘肚皮里出来的孩子了。
可罗二太太同傅春深说,侯府从前不是这样的。
凡是能立身百年的世家,家中的教令,哪个不是靠着兄弟一体,才能将这个家族延续下去。
从前的武安侯府,也是兄友弟恭,家中子孙虽有摩擦,但明面上也过得去。
哪里像现在这样,明明同住一府,互相根本不怎么走动。
“这要怪,就得怪曾经的老侯爷,实在糊涂。”
罗二太太一说上史,整个人又颓丧了下来。
二房曾经的老姨奶奶与老侯爷是青梅竹马,可惜家道中落,只能嫁给老侯爷作为妾室。
而后老侯爷又娶了现在的老太太为妻,老太太那样刚硬的性格,怎么能忍受丈夫对妾室的偏宠。
当年明里暗里,也是闹出了不少故事。直到后来老太太生了嫡长子,整个人才缓和下来。
可是对一个人的偏爱会摧毁一个人的理智,老侯爷当年偏宠二房,甚至动了改立世子的念头。
还是老太太的强硬与老姨奶奶的规劝,才让老侯爷歇了心思。
然而老姨奶奶离世,接连二房一众子弟死于战场,只留罗寄岚一个独苗后,老侯爷便就疯魔,竟想让已承袭世子之位的大房将爵位传与二房,改立世孙。
当年那一场改立闹得轰轰烈烈。
罗寄岚当时也就四五岁,若不是老侯爷得了急病离世,改立未成,今日今时,侯府以哪房为主还说不准。
“从此,大房那边也记恨上了咱们,总是不太想让我们二房好过,”罗二太太感叹着,“可惜我们二房确实无人,他们想要找茬,只能找我和岚哥儿。”
“我一个常伴青灯古佛的老妇人,他们也没什么好算计的,而岚哥儿……”
说到罗寄岚,罗二太太神色复杂,“外面那些坏名声,我看啊,多半就是这侯府里头的人传的,他们恨不得将岚哥儿踩到泥地里去。”
傅春深心道:无风不起浪,罗寄岚那狼藉的声名,究竟是谁的原因,他自己怕是更清楚。
罗二太太也不是在这里攀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过往的孰是孰非,如同麻线绕在一团,谁都道不明。
“曹度武艺高强声名在外,岚哥儿他爹还在时,徐氏就动过让她膝下儿子拜曹度为师的念头。可惜当年岚哥儿他娘与徐氏不和,没让她顺遂了心意。想必她那时就记上了,如今岚哥儿靠着曹度有了着落,她当然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