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寄岚看看罗二太太又看看傅春深,还是不信道:“你们俩是不是合起伙来哄骗我呢?”
罗二太太先是一震,然后又缓缓笑道:“没错,就是在骗你呢,你这孩子,还真是上不了当。我就是看你近日花销太大,想让你媳妇帮忙少花一点。”
但她的笑容里,明明带了些苦涩。
这半真半假的,令罗寄岚的十分笃定又变成了五分。
傅春深也做出一副痛心疾首却不敢再言的样子,拉着罗寄岚回去:“夜已经深了,我们还是不要打扰祖母休息。 ”
留着这心里的疑惑,罗寄岚和傅春深洗漱完后,各自躺在床上。
屋里头熏着助眠的果香,酸甜酸甜的,清新透彻。
烛火被熄灭了,房间里一片黑暗着。
罗寄岚和傅春深虽然睡在一张床上,但盖着的是各自的薄被。
罗寄岚翻来覆去的,不安宁的样子,显然是睡不着了。
守夜的婢女们睡在外头,罗寄岚小声地在傅春深耳边讲道:“深姐姐,你们刚才就是在骗我吧,我刚刚在脑子里算过,就我花的那一点钱,连朝廷发下的抚恤金都没有用完呢,如何会用到祖母的嫁妆?况且底下的铺子和庄子都有进账,怎么说是‘只有出没有入’呢?”
罗寄岚话说得笃定,似乎已经看出傅春深说谎的意图。
傅春深没打算以这种随口胡说真的能骗过他,直接承认道:“没错,我刚才就是在唬你,想要吓吓你而已。”
罗寄岚松了一口气:“我们昨夜不是说好了吗?你以后不会管我用钱的。为何又要串通祖母来骗我呢?”
乌漆抹黑的,罗寄岚看不到傅春深的表情,他情不自禁地往外边靠了靠。
傅春深却严肃道:“我骗你是真,但并不会串通祖母。我刚刚随口一说,是祖母顺势接了话。玉阶,你可知道祖母会顺着我的话骗你吗?”
罗寄岚沉默了一瞬,接着道:“从前祖母也说,家里的钱都是给我花的,只要我开心就好,我想要做什么,她也从不问一句。”
“那玉阶你为何不想想,从前如此放纵你的祖母,最近为何又变了卦,想要管教你起来了呢?”
傅春深直接点破了罗寄岚话里的惆怅。
娶亲前送信,娶亲后还要和她约法三章,就是让傅春深不要管着他,那么大的反应,不像是一朝一夕之间才有的执念。
在嫁过来之前,傅春深也听闻一件事:从来溺爱岚少爷的罗二太太,也是想要他去念书了,可惜请来两个老师,没过三日就被罗寄岚气跑了。
罗寄岚不太高兴道:“无非祖母看我那么大年纪了,什么事都不会,只会花钱,她觉得我没出息,想要亡羊补牢一把。”
“可惜我天生不服管,无论是请老师,还是娶媳妇,我都是随心所欲的,祖母的如意算盘都会落空。”
傅春深笑道:“我倒是不知寄岚表弟你对自己认识那么清楚?”
罗寄岚不耐道:“欸!说了不要叫我寄岚表弟,听着多别扭。”
“但玉阶,你只说到了其一,还没有说到其二。”
傅春深分析道,她也翻过身来,“若是只是没出息,当个败家子高高兴兴的,祖母抱怨两句也就够了,为何又要临时起意,和我一同骗你?”
罗寄岚不知。
“是祖母忽然发觉,当个败家子就罢了,但当个很蠢的败家子,家财都要被人算计尽了,等祖母百年之后,你又如何去败家呢?”
罗寄岚语塞了。
沉默一阵后,罗寄岚犹疑道:“我那只是玩笑话罢了,和姐姐妹妹随口一说,她们今日来提,估计也是脾气上来了较真,我明日去和她们说一说,想必她们也不会太计较的。”
傅春深咯咯笑了起来,弄得罗寄岚莫名其妙。
“玉阶,你为何要将府里的人想得那么好呢?”
傅春深叹了一口气,那口气似嗔似怨,钻进了罗寄岚耳朵,扰得心肝像百爪在挠。
“是你想得太多了,我们是一家人,哪有你想得那么坏?”
他如今这单纯的想法,倒让傅春深不能理解了。
看他平日里嘴上毒极了,还以为他是恨极了其他人,不料,他是将别人当成一朵朵清清白白的莲花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