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要去给祖母敬茶,傅春深心里惦记着,一大早就醒了。
罗寄岚昨晚睡得迟,还赖在床上。
傅春深摇醒他:“玉阶,玉阶……”
也许觉得自己已经跟傅春深说好了,他开始露出他的嚣张本性来。
他睁开眼,愤愤道:“这才几时,又如何要起床了?我要再睡会儿。”
那赖床的样子,跟几岁孩子一样。
傅春深心里闪过一丝嫌弃,轻嗔道:“已经卯时初了,再睡请安就要迟了。”
成了亲,屋里头就不能只有男下人了。
二太太作主,给罗寄岚房里拨了四个丫头,有一个叫青萝的,见屋里已经有了动静,便叫着采舟一同进来。
采舟帮着傅春深整理着仪容,而青萝见罗寄岚还没起,则是守在床边,细声细气道:“四爷,四爷,该起床了。”
昨日茂林院的人都改了口,罗寄岚行四,按照原来的辈分,称他为“四爷”。
被这陌生的称呼弄得清醒了些,罗寄岚一肚子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已经起来了,不要催。”
傅春深微笑道:“还是这位姐姐有法子,你一叫,玉阶就起来了。”
罗寄岚没听出傅春深话里的酸气,他也觉得自己要被人叫起床十分丢脸,狡辩道:“什么啊?我本来就醒了,才不是别人叫的。”
青萝凑上前去同傅春深福了一礼,笑道:“奴婢青萝,拜见四奶奶,太太还派来了三个丫头,本来昨夜就该来跟奶奶问安,谁料前院事多,大家都帮忙去了,其实她们都等着给奶奶见礼呢。”
傅春深疑惑道:“昨夜喜宴发生了何事?”
她那么一提,罗寄岚才想起来,他的嗓子带着刚醒的哑音,有着少年气的动听:“厨房里的几个丫头突然闹了肚子,喜宴上的菜耽搁了些时候,不是什么大事。”
这倒是不曾听说,罗寄岚回来后,也没跟她提一嘴。
傅春深按下心底的疑问,目前还是先请安最为紧要。
罗寄岚不习惯丫头伺候,便让青萝先出去,自己拿着帕子对着水盆洗着脸。
青萝出去前,还将他们床上染着血的白帕拿走了。
而傅春深在铜镜前梳妆。
看到铜镜前的倒影,傅春深微微一哂,昨夜叫罗寄岚割手指,他可是叫唤了好几声。
新妇起严妆。成婚第一日,傅春深还是得费心装扮。
柳叶眉,鹅蛋脸,脸颊饱满,身量纤纤。
因是见长辈,傅春深没叫采舟画多么浓重的妆容。
胭脂色稍淡,唇色选的是杏子红般清透的颜色,里头套了一身水红色的衫裙,外头是正红与白色相间的褙子,耳上挂着是金质葫芦耳坠,头戴金丝?髻,周围插了七八支小钗,分心正中是翠色珠玉。
这一身打扮,清丽中不失贵气。
梳妆罢,罗寄岚已经候了多时。
他还振振有词道:“早知你要耗费那么多时间,我就不那么早起来了。”
傅春深一时无言。她费了心思打扮,就得了他这句话。
不过新婚第一日,傅春深也不想毁了这喜气,也便没再多话。
两个人一前一后一起往主院去。
茂林院东边是四房五房合住的宣徽居,西边是府里用来给孩子启蒙的静道堂,再往西去,就是府里大花园,应春堂和烟妆亭就在里头。
茂林院三十几间房屋,分东西南北四个院落。
北院是主院,南院如今是下人房,东院最大,曾经住的是二房的长辈,西院则是住的小辈,只是现在也只有罗寄岚一人了。
院内树木繁盛,多海棠和罗汉松两树,不过玉兰与棣棠也分散着有上几棵。
如今春日,各处景象都是生气蓬勃。
穿过几条游廊,过了月洞门,罗寄岚和傅春深两个人才到了北院。
两个人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隔着也有一人宽。
罗寄岚先跨进了正厅的门,过了两三息,傅春深才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