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凝玉只觉心中一紧,恐慌席卷全身,身子不由自主地闪身挡在傅钲身前,同时手里的灵弓忽然化作一道光墙竖在身前。
那舌头正好打在光墙上,叶凝玉顿觉一股重力直冲胸腹,体内灵力乱窜,一股腥气直冲喉咙,她没忍住,嘴角瞬间流出鲜红的液体。
“阿玉!”
“玉儿!”
此时,余恒远也顾不得什么,以肉身为盾,像个炮弹一样朝傲因撞过去,傲因被撞得踉跄一下,放弃攻击叶凝玉和傅钲,转头开始攻击余恒远。
余恒远起身往前跑,傲因紧跟其后,眨眼间,便将傲因引走。
傅钲急忙扶起叶凝玉,焦急地问道:“阿玉,你怎么样?”
叶凝玉摆摆手,平复体力的灵气,伸手一抬,光墙又变成弓箭的模样飞到手心,叶凝玉握着长弓,突然摸到一处裂纹,她低头一看,弓身上已经出现一个半指大小的裂纹。
“我没事。”
傅钲想起她刚才奋不顾身挡在身前的模样,心里又气又喜,阿玉是不是还在意他?
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阿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傲因会把我们耗死的。”
叶凝玉也明白,刚才她脑海里响起阿昭的声音,阿昭拼尽全力控制她身体挡下那一击之时,她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傅钲,你信我吗?”
傅钲一愣,不知她怎么突然问这个,但也立即脱口说道:“命都能给你,你说信不信?”
叶凝玉点点头,“那就好。”
话音刚落,叶凝玉食指便点在他额前,然后迅速地把一道白光打进他脑海里。
傅钲顿时觉得一股热流从额头散开,脑子突然像是坐旋转木马一样开始眩晕,不,旋转的速度比旋转木马还快,他曾经接受过固定滚轮的训练,这种感觉和那差不多。
他刚开始还能忍住,但越往后速度越快,他渐渐有了呕吐感。
傅钲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一本书,脑海中的情景像是幻灯片一样被人一页一页地翻动。
前一页还是战火连天的情景,后一页又变成残阳下一人一骑,还有春风拂过的拱桥,窗外雨打的芭蕉,年少视死如归的儿郎,垂垂老矣的思乡老者......
画面最终定格在一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那少年骑着一匹骏马,背着一柄长弓,腰间悬着长剑,英姿飒爽,既有少年人的干净和明快,又带着久居上位者的威严和霸气,两种气势杂糅在一起,不显矛盾,反而让人觉得这人本该如此。
“南轩熠,破!”
娇柔的声音像是带着魔力,傅钲浑身激灵,双眼发黑,眩晕感再次袭来,他站立不稳,膝盖一软,单膝跪在地上喘着粗气。
阿昭给了叶凝玉一个思路,既然她能在她脑海里,那么南轩熠呢?
他本就是傅钲的某一世,魂魄里肯定也有南轩熠的烙印,就像是余恒远的云回一样,他们最鲜明最辉煌的那一世,该不会被轮回而轻易的抹去。
只不过他和余恒远不一样。
余恒远是能自动保留云回那世的魂体,傅钲没有往世的记忆,只能靠她一世一世的翻找,还好,找到了。
南轩熠黄袍加身,身上有龙气,于战场上厮杀而起,带着杀戮之气,千人枯万人冢,是尸骨堆出来的帝龙。
创世,杀戮之龙,为应龙。
龙——神灵之精。
傅钲起身的时候,模样和身形已然发生变化。
年轻的脸庞带着玩世不恭的神态,眸光炯炯带着霸气,薄唇微微上扬牵出若有似无的笑意,脊梁挺拔,身上是肆意张扬的气势,银色的铠甲泛着寒凉,宛若冬夜的雪,长弓长剑未出鞘已是带着森森的杀意。
年纪不大,却携着沙场上势不可挡的万钧杀气。
他俊眉星目,一言一行自带风流,“阿昭啊......”
叶凝玉看着他,情不自禁的喃喃低语:“轩熠......”
南轩熠轻声笑了笑,双眼饱含着无尽的深情,欲语还休,如春光乍泄,好似过了很久很久,又好似不过刹那,千言万语化成目光,看着她,无声胜有声,想说的话终是变成一声喟叹。
最终,他慢慢收回眼,脚尖挑起铁圈套到手腕上,甩了甩,问她:“必须套脖颈上?其他地方行不行?”
叶凝玉轻声回道:“皆可。”
南轩熠点点头,抽出长剑扛在肩上,转身走去。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她,语气故作轻松,但仔细听,还能听到里面依稀带着哽咽,“阿昭啊,你要保重。”
叶凝玉的眼突然涌出泪水,这一场跨越千年的爱恋,两人从不曾互相说过一句喜欢,却明白彼此的心思。
不,是阿昭明白得太晚,等她明白的时候,两人已经生死相隔,阿昭那未曾说出的喜欢,再也没有人听到。
如今再次相见,说与不说已经没了太大的作用,相见即是又一次永别,当年未曾道别,如今倒是补了曾经的遗憾,只可惜,两人都没了未来。
阿昭一直是曾经的阿昭,只不过南轩熠转世后已经不是曾经的南轩熠了。
他们之间的悲剧,其实是她一手造成的,她也忽然明白了,余恒远转世那么多次,为什么永远只保留云回的魂识。
如今回首再看,错的一直是她......
她一直说傅钲需要成长,原来需要成长的还有她,她并不是那么完美,她有缺点,自以为游离于红尘外,谁知也染了七情六欲,本是俗人一个,未曾出世,又何谈入世?
“师傅,谢谢你。”阿昭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谢谢你还能让我见他一面。”
“阿昭,你不怪我吗?”
“师傅,我怎会怪你,是你给了我完整的一生,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