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傅钲打算去棺材铺。
这两天他和叶凝玉有了一个质的飞跃,他要趁热打铁,早日转正。
谁知半路的时候,被局里的电话叫了回来,双塘池公园发现一具女尸。
傅钲提前销假,径直开车去了案发地。
双塘池公园位于市区,顾名思义里面是两个足球场大小的水塘,中间是一条新修建的跑道,一早一晚晨练的人倒是很多。
傅钲到的时候公园里已经拉了警戒线,羊羊羊也刚到不久,看到他过来,急忙过来简单说了情况。
“钲哥,死的是位女性,大概二十多岁。尸体是头朝下浮在水面上,法医初步判断是溺亡。晨练的几位大爷们发现的。”
“嗯。”傅钲应了声,走过去查看尸体。
法医处的老罗和他打了招呼,递给他一副手套和口罩,傅钲接过来戴好,蹲在旁边检查尸体。
尸体肤色苍白,口鼻处有一些白色的泡沫,四肢已经僵硬。
她身上穿着一套灰色的运动套装,套装是短袖短裤,脚上一双跑步鞋,裸露在外的肌肤没看到任何外伤。
“钲哥,问了一圈,这个女孩应该是住在附近,晚上经常到这跑步,不少人见过她。”
傅钲:“那身份应该能很快确定,去附近物业处问问。”
“嗯。”
傅钲又问道:“落水点确认了吗?”
老罗说:“就在那,我带你过去。”
傅钲和老罗到了位置,老罗指着岸边一处明显的滑痕说:“初步判定应该就是这里,上面的脚印和死者鞋底的花纹很像,落水口的草地也有被撞倒的痕迹。”
傅钲看了看地面的痕迹,痕迹的位置是一处斜坡,离跑道十多米,水边湿滑,那条痕迹从离岸边两三米的位置一直延到水边,跑道边上还用竹片修了一条半米高的栅栏,要到水边还得跨过来,按理说正常跑步的人不会到水边来才对。
傅钲又在四周查找监控,还真有,他让人将沿途的监控拷回警局,便和老罗一起将尸体运回。
半路上他给叶凝玉发了信息,表示最近可能有点忙,不能去看她。
叶凝玉回了个好。
又给她妈打电话,托他妈照顾好他的鸡……
叶凝玉其实没在店里,她出门了。
福利院的刘院长重症住院,她去人民医院探望。
电梯从负一楼上来时,里面有两人,其中一人西装革履,与傅钲相像,另一人戴着墨镜,似是保镖,虚虚护在那人身前。
叶凝玉多看了一眼,恰好那人也抬起头,眼神正好对上,她明显看到那人先是错愕,然后又震惊的样子,盯着她看了一会,想要上前又有点犹豫,似是认识她。
叶凝玉在记忆里搜索片刻,印象中的确没有关于这人的记忆。
医院电梯一般都比较拥挤,叶凝玉往边上站了站,身后进来不少人,挡在中间,她没再回头,但也感觉到那人炽热的目光一直落在身上。
她情绪低落,不太想去想其他,便在七楼下了电梯。
叶凝玉见到刘院长时,她的七魄已经散了,三魂也快离体。
刘院长躺在病床上,看到她来,眨了眨眼,扯着嘴角勉强露出微笑,她已口不能言,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无法诉说。
叶凝玉握着她的手,在她耳畔轻声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缘聚缘散总有时,如果有缘,我们还能再遇。”
随后将一颗黑色的珠子塞进她手心,“这颗珠子就当作我送你的离别礼物。”
这是她用功德化的积善珠,虽说刘院长一生与慈善为伍,但她本就是早逝之人,乱了秩序,过天子殿四司时,能抵消这过,让她下一世投个好人家。
刘院长这才阖目,灵魂化为两个光球,一个轻飘飘的越升越高,一个似有重量,坠在地上,慢慢消散,再看她手心,叶凝玉之前放入的积善珠,也消失不见。
叶凝玉见护士将人推到太平间后,没多留,转身离开。
她活得太久,这么多年,已记不清送走了多少人,她记得以前好像还是会难过的,可后来情绪越来越淡,生死轮回,说不定在下一个路口,就能遇到故人。
不知不觉,又想起傅钲,也许某一日,她也会像送走刘院长一样送走他,然后生命中又剩她一人。
就像夏花,惊艳了岁月,又在记忆的黑匣子封存,想起时拿出来晒晒太阳,想不起时也就任留它蒙尘,傅钲总有一天,会在她记忆中褪色,直至再也想不起……
叶凝玉打了个车,回了棺材铺,她情绪有点低落,未曾留意到后面跟了辆宾利。
余恒远看着人进了棺材铺,脸上带着急切,眼中暗藏着澎湃的激流,他在车里坐了很久,几次想开门进去,又犹豫不决......
直到金乌西坠,他收拾好心情,对着店门头拍了张照片发给助理:【查一下这家店。】
“叶儿姐,你回来啦!”
“嗯。”叶凝玉应了声,随后进了一楼的房间。
一楼房间是大通房,很大,窗户紧闭,里面摆放着不少棺材,棺材铺怎么能没有棺材。
棺材的制作工艺很复杂,采料,剥树皮,削坯,打磨,刻字,刷土漆,贴棺材纸,贴红布,前前后后十多道工序,很麻烦,费时,售价高。
现在又是火葬,棺材也就出殡时用,到火葬场一把火也烧干净了,所以很少有人用棺材,用的也是经济实惠的比较多,手工的已经很少了。
渡棺材铺里的棺材基本都是机器制造,手工棺材只有两口,一口藏在房间深处,一口就放在门口位置。
只是门口这口棺材已经刷了好几遍土漆,叶凝玉有时心里烦躁,就会坐在门口重复刷漆。
土漆味道大,不小心还会过敏,她戴着手套口罩刷了一遍又一遍,刚刷上还是灰白色,干了后才会变成黑色。
刷土漆也有讲究,要刷三遍,第一遍土漆要浓稠一点,要填坑抹平,第二遍第三遍要一遍比一遍稀,要均匀掩盖木纹。
木十九回到店里,看到叶凝玉又在一楼房间刷漆,在他印象中,只有刚来时见她刷过一次,丝丝说,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这样。
“掌柜的怎么了?”
丝丝在院里玩贪吃蛇,抬头瞟了眼,说:“福利院的刘院长今天过世了。”
但是丝丝感觉,叶凝玉情绪低落并不是因为这个,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木十九沉默不语,他嘴笨,不太会说话,也不知要如何安慰人。
丝丝又接着说:“不用想着安慰她,静一静就好了。”
以前都是这样的,刷完漆,睡上一觉醒来就好。
傅钲正在局里查看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