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到底是个未曾出过远门的小姑娘。原先以为坐马车是件舒服的事儿,可一连坐了几日,身体有些吃不消。一颠一簸,让她十分想吐。
苏珩知晓了,便带着她一同骑马。将她圈在怀里,抓紧手中的缰绳,操控着马儿小跑起来,慢悠悠地欣赏沿途的风景。
见识到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绝美,领略到千里黄河,孤城万仞的激昂,联想到战骨埋荒,衡阳雁去的悲壮……
时间过得飞快,虽然远去黑城一路山高水远,路途坎坷。
哪怕风餐露宿,一行人也乐在其中。
算着路途,还有两日便要到黑城了。
暮色渐沉,夕阳孤寂地弥留在天际,似乎拼命灿烂着为数不多的光亮,丛丛翠色间跳跃的鸟儿欢快地唱着歌。
马车里的许知意见身旁之人一脸忧色,担心地问了一句:“是不是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差?”
苏珩摇头:“没事,别担心。我只是在想还有两日就到黑城了。刚好外祖父一家也在黑城。此番回去,免不了要打照面。”
许知意听着他语气有些不太对劲:“回去不该开心吗?莫非他们不好相处?”
苏珩勉强一笑,捏了一下许知意的脸,才慢悠悠地开口:“他们不喜我父亲。明明一身才华,非要舞刀弄枪,连最基本的安稳日子也给不了母亲。最后还害得母亲……”
许知意听懂了苏珩的言外之意,他是怕与苏达一样,给不了她安稳的日子。
于是没多想,连忙环住苏珩的腰,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安慰道:“你父亲没错,母亲也没错。他们各自有各自的选择。更何况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苏珩愣了一会,随后紧紧地拥住她,沙哑地把数日里心底的恐惧说了出来:“阿蕤,我害怕……”
从一开始就知道,有朝一日终会回去黑城,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黑城不同于汴都,天高皇帝远,刀光剑影皆是一瞬之间。
他还没和她好好过上几日安稳日子,便再次将她拉入旋涡之中。
他害怕保护不了她。
许知意心脏骤然紧缩了一下。
她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他,声音有些哽咽:“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良久,许知意才松开苏珩。
见他仍是满面忧色,眸子转了转后打趣道:“到了黑城,我要买一堆蜜饯果子。不是我想吃,是子昱想吃。”
苏珩注意到她充满希冀的目光,宛如冰雪消融后的晴春,将一切凛寒都缓缓驱散。
他情不自禁地抚上了她的脸庞,浅笑道:“对,是我想吃。不过到了黑城,还是先寻大夫。这一路舟车劳顿的,得让大夫好好调理。”
“好,都听子昱的,我……”
“停车!”
突兀又高亢的一声把许知意的话语吓了回去,笑意僵在唇畔,连忙看向苏珩,问:“怎么了?”
“不对劲!你在这,千万不要下车。”话落,苏珩一跃下了马车。
山野空旷,沿途皆是鸟鸣声,而此地却寂静得可怕。
“张敬,高飞,马上戒备!”苏珩凝重地边扫视着密林边道。
众人得了命令,围着马车纷纷拔出手中的利剑,严阵以待。
许知意听着这番话,心底暗道不妙!
秋橘见状立马小跑了过来,上了马车,守在许知意的跟前。
“不妥,先退!”话落,苏珩利落地上了马车。
高飞得了苏珩的吩咐,立马飞身操控马车调转方向后撤,身旁的一众人也跟着后退。
“阿蕤听着,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轻易下马车。”苏珩说得极其凝重,语气严肃又沉寂,让许知意心中大惊。
难道有人要对他们不利?
她知道苏珩会武,但实力如何并不知晓。再者他们只有十来人,若是对方人数众多,必然不是对手。
况且带着她和秋橘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胜算就更低了。
她不能成为他的累赘!
许知意思绪如翻江倒海,目光定在一旁的木箱子,电光火石间就做好了决定。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倒了一颗黑色的药丸递到苏珩的掌心里。
“子昱放心,我绝不会随意下马车,快把这个吃了。”
苏珩虽然疑惑,但没有片刻的犹豫,立马吃了下去。
许知意和秋橘吃了后,又连忙喊来了张敬,把药分给了众人服下。
藏在林中的一众杀手早已在此地埋伏。准备动手之际,却见马车突然停下,下来了一个白衣飘飘,面目清秀的男子。
只见他似乎识破了他们的埋伏,果断后撤了!
为首的黑衣人忍不住在心里怒骂了一句!
又见苏珩手中并无武器,心里更加确定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男子。
才带了十来个护卫,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于是当即喊道:“给我杀!”
“嗖———”
一支支利箭从茂林里穿堂而过,如划破天际的流星,气势汹汹地冲着马车的方向射来。
但因着苏珩早已后退了些距离,箭矢失去了最大的威力。哪怕落在马车上,也只是稳稳地插在其上,并未穿透分毫。
马车外众人一边以长剑抵挡一边护着马车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