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天远的记忆中,祁茂轩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人,虽然他很多时候都在外面闯荡,但是每次回来,风尘仆仆的模样,到现在依旧记忆犹新。
而祁茂轩身边的,应该是他的弟弟祁仁泽,祁天远从来没见过他这个叔叔,只是听亲戚邻居说起过他,自己的父亲也很少提过他这个弟弟。祁仁泽疯疯癫癫,总是在墙上,石头人乱涂乱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疯言疯语,流涎三尺……
然在这个木雕里,祁仁泽的模样,可以说和其他人嘴里的分明就是天壤之别,特别是他那一双深邃的眼睛,让祁天远都不敢直视。
木雕上的祁仁泽,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儒雅,有一种古代儒者的气质,他笑容和煦,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然而,在他柔和的表面之下,隐藏着无以复加的锋锐。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和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联系在一起。
祁仁泽的笑容深深的刺进祁天远心海深处,他的笑虽然和煦温暖,但有一种看破人间的从容。木雕上的年纪和祁天远现在差不多,也就是现在很多年轻人刚刚大学毕业的年纪,对未来充满了幻想,身上棱角锋芒毕露,敢想敢拼的时候。然而对于祁天远来说,他初中毕业就出来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经历过各种艰难困苦,人情冷暖。在他身上,已经看不到同龄人身上那些该有的活力。
也因此,祁天远变得圆滑世故且冷漠无情,曾经打工的时候,跟人发生冲突,一个人愣是和十几个人对打,自己受了伤,其实伤得也不重,却愣是在医院的床上整整躺了三个多月。怎么说呢,以多欺少本就不占理,祁天远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那些人全被他讹上,谁都跑不了,他们甚至差点把内裤都拿出去当了。有几个人的家人甚至都跪在他面前,哭天抢地,祁天远都无动于衷。
在社会上混,讲究的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没有钱,你就什么也不是,给人打工,就是给人当孙子。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从来都与普通人无关。
祁天远觉得自己已经够狠够冷漠了,可是看到木雕上的祁仁泽,就有种小巫见大巫的感觉,真正的狠人往往深藏不露,总是以谦谦君子的形象出现在人们面前。
不过现在,祁天远更想知道,眼前的这个瘸子怎么会有父亲的木雕?就算在他的老家,父亲做的也就一些桌椅板凳之类的,从来没有过如此精细的木雕。他一度都认为,祁茂轩只是一个普通的木匠,后来听认识他的人说了,才知道祁茂轩的手艺已经达到了神乎其技的境界了。
不管怎么说,木雕是瘸子拿出来的,有一点显而易见,他和祁茂轩或祁仁泽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当然,也不能排除他是用不正当的手段得到木雕的。
很多年了,祁茂轩仿佛已经从祁天远的生活里消失了,只是偶尔在记忆的长河中翻找出来,就在他渐行渐远的时候,祁茂轩又一次不合时宜的出现了,而且连带着祁天远的叔叔祁仁泽。
换做以前,祁天远肯定会哭得稀里哗啦的,可是现在,见过的人太多,经历的事情太多,心早已经麻木,已经无法让他感动了。祁天远清醒的意识到,这三个人之所以在此时此地送木雕给自己,绝对是有的放矢。
祁天远晃了晃手中的木雕,冷冷的问瘸子:“这个是你偷来的,还是抢来的?”
瘸子显然没料到祁天远会这么问,一愣,接着干笑一声:“既没偷也没抢,鄙人和你叔叔祁仁泽也算是点面之交,而你父亲祁茂轩的大名,在我们这个行当里,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祁天远哼了一声:“我父亲哪有那么大的名头,他不就是一个东游西荡的木匠而已,跟你们压根八竿子打不着。是不是他在替你家里做木匠活的时候,顺手牵羊,拿了这东西?”
祁天远揣着明白装糊涂,反正祁茂轩的事情,他这个当儿子的知道的也不多,眼前这个瘸子摆明了是来者不善,自己非得把水搅浑了不可,否则只会受制于人。
瘸子也不恼,说道:“我知道你肯定认为我们有所图谋,不过,说句难听的话,你们身上的玩意儿,我还真瞧不上。现在我们就要下去寻找一件东西,没空和你们在这里浪费口水。然而,如果你想要知道这背后的事情,随时都可以来找我。”说着,一挥手,身边的中年汉子拿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
在祁天远的印象里,从没有这样一号人,自己父亲也从来没提起过他。
瘸子又说:“该拿的你们也都拿了,你们也该离开了,我们就借一下你们的盗洞下去,不会介意吧?”
吴成回道:“洞是我们辛辛苦苦挖的,你们坐享其成也就罢了,连句谢谢都没有,你老人家脸皮还真够厚的。”
祁天远想,那瘸子应该没有想到,他们瞎猫碰到死耗子,把古墓里最值钱的面具拿到了手。甚至都不会想到他们发现了老鬼子墓下的古墓。眼下,瘸子分明是冲着黄金面具来的,这个时候可不能让这厮看出破绽来。
当下,拽着吴成就往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