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一旦走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但是还有的人一旦来了也就再也撵不走。

对于白沐来说，那条蛇的存在近乎神圣，触碰不得。他是心灵的慰藉，他是罪孽的救赎。兴许是那蛇活得太过于单纯，有着自己毕生都在追求的东西，所以光是待在他身边就能泰然若之。但是却不希望和他有所联系。白沐想要的，是一个能够仰望的神明，是一个提醒自己不会迷路的路标。

对于荣扬来说，白沐的存在同样不容侵犯，他视白沐为希望，为理想。他想要的，偏偏和白沐所想的背道而驰。他想要占有白沐，他想要那个人属于自己所有，他要把希望握在手心里。但是却碍于他的犹豫，强烈的占有欲和深深的自卑感相互碰撞，才导致他的摇摆不定。

如果白沐不似那般虔诚，如果荣扬不似那般胆怯。他们一定还有很多其他的故事。但是，世间就是如此造化弄人。

失去阳光的黑夜，会有明月来映衬。

而失去希望的游者，在拨开迷雾后会选择报复。

之后的两百年，两人各自相安无事。荣扬一直念着他，靠着那个念想，一直在魔界保留着一方净土。白沐得了落月帝君的点化，成了仙君。他丢失了太阳，但是还有其他的光亮可以照亮他，其他无数的光亮。

两人再次相遇是在不久之前，在魔界。

“醒了？”荣扬又看到这个人，这个以为再也看不到的人。

白沐神志恍惚，他的记忆只到落入那个深渊就截止，他现在只想制止那个用仙法的人，那人对于仙界来说，太危险了。

听到有人的声音，白沐勉强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是他，他为何会在此处。

“对了，这么几百年过去了，我始终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白沐，你还记得我吗？”荣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

“浮世尽枯荣，扬尘几回终。你还记得吗？”荣扬笑笑，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作何感想。眼前的妖，明明最为厌恶人这种东西，却偏偏成了仙。那些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仙，是优越吗，还是不甘。

“原来你就是魔王，荣扬。”白沐已经彻底清醒过来，眼前的人，居然是荣扬，或者说他一直都是荣扬，只是自己不知道。

“是不是很失望，看到我。”抛弃了他，践踏了他，这么多年了，他有多恨自己？

“荣扬，你回来了。”白沐被绑在自己眼前，那个爱了快千年的人。他没有恨自己吗？为什么要流泪，不该这样的。明明，我明明都做好了被你记恨的准备，为什么一句话就可以让我溃不成军。

“你曾是我的信仰。”白沐又想起了那日日在海棠树下等候的自己。那些一坛又一坛的酒却再也没有的醇香。

荣扬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白沐，他变了，变得温和，不再冷淡，他大方承认曾经他把自己奉为信仰。就像当初最后那一面，他乞求自己不要离开，但是他却转身不再回头，那这一次呢。

“我好想你。”荣扬紧紧地抱住他，他好想他。荣扬觉得，明明他也喜欢自己，为什么却要保持距离，为什么不顺从自己的心。

“当初那些都不重要了是不是？”荣扬把他的束缚解开，他好希望就这样一辈子和他待在一起。

“以前的我，心胸狭隘。总想着你是我一人的神明，但是后来你走了我才知道。人，哪里需要什么神明，该信仰的就是我自己。我为仙之后我才理解你为什么要离开。荣扬，自我追求每个人都不同，所以结局也都不同。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即使你曾是我的信仰，现在，你也只是我的敌人。我白书未沐，有该有的责任，这些你都明白吗？”白沐从没有如此冷静过，荣扬帮他解开束缚，他仙力缠绕在指尖，困住了荣扬。

“我失去了你，但是我得到了更多。我得感谢你，荣扬。”白沐不恨他，一点儿也不恨。当初抛弃他的人，已经不存在了。在白沐心里剩下的只有他的美好，他对他的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