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砚卿被皇上急召入宫。
刚到御书房,就看到江世雨在案前扶额,眉头拧得死紧。江世雨看到朱砚卿来了,也不让他行礼,把一本折子递给他看。
朱砚卿看过折子,脸上顿时黑了几分。折子上写着派往北夏的密使在秦岭一带被杀,密函被劫走一事。
“陛下,这……”朱砚卿把折子收回,放回到江世雨面前的书案上。
“昨晚送来的,朕看了后一宿未眠。”江世雨满脸愁色道,“朕前几日才与兀地月领主约定,等她回兀地撤兵,尽量避免战事。可现在出现密使被杀一事,让朕很是忧虑。”
朱砚卿对月领主回兀地撤兵一事已知一二。月谣走前与之说过回去的目的。
朱砚卿能猜到江世雨担忧的是什么。派去北夏的密使,在秦岭一带被暗杀,极有可能是北夏暗杀的。这么一来,整件事情就是北夏勾结兀地,蓄意侵吞南江领地。
杀南江密使,佯装不知兀族侵犯一事,或不接受南江交涉。兀族若是继续侵犯,南江派兵攻打,很有可能北夏就会顺势出兵帮兀,借南江不与之交涉便攻打兀族为由,挥兵南下。
“恐不多日,兀族便会有所行动。”朱砚卿严色道。
“朕也如此认为。”江世雨仰后靠在椅背上,说:“朱爱卿,你觉得,暗杀密使的,会是谁?”
朱砚卿低头思付片刻后答:“南江与北夏均有可能。若是暗杀的人出在南江,说明此人勾结兀族或者北夏,是内贼也。若是出在北夏,说明北夏欲联兀族侵吞南江。两者皆有合理之处。不论是哪种,对兀族入侵都是极为有利。”
“之前魏刺史的密折有言道五千兵力已有三千到益州,按时间来算,剩下两千应是差不多也要到了。原想让夏芳君也调遣一些兵力一起合力制服兀族,不想出了密使被杀一事。这让朕如何是好。”江世雨叹息一声。
朱砚卿眉头微蹙,道:“陛下,臣觉得此事有蹊跷。”
“怎讲?”江世雨一听这话便从椅子上直起身。
“之前臣与陛下在御花园有提及,若以陛下当时的想法,定会先去询问夏芳君的意思。这么看来,密使遭人暗杀并不在意料之外。但是怪就怪在,那人杀了密使,却刻意留下尸体,让人知道。”朱砚卿说。
“如果真是要断南江与北夏的联系,应该会不着痕迹才是是。”江世雨点头说,“这么看来,要么此人不知道密使身上有朕的紫玉,杀后会被人发现身份。要么就是故意杀给朕看,告诉朕北夏与兀地勾连。”
江世雨说罢愤而拍案。朱砚卿道:“兀地月领主出发不足三日,距抵兀地恐还需些时日。若期间兀族起乱,则下令抵御。尚可拖上两日。”
江世雨点头赞同。随后说:“朱爱卿,如若兀族这时进兵,你难免会遭人怀疑。之前颜少府已知你府上来了两名兀族人,疑你逆谋。朕替你压了下来。现在两人方走不久,兀族若是来犯,朕恐怕是封得住人嘴,封不住人心了。加上你府上还住着北夏的太子,要是密使被杀一事要是再传出去,你要如何是好。”
“陛下放心,臣已有安排。待兀地一事解决后,流言蜚语自会被攻破。”朱砚卿颔首答之。
“朱爱卿,最近朕有一种不大好的感觉。”江世雨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闭眼说。
“不瞒陛下,臣也是。”朱砚卿应道。从兀族突然归顺北夏开始,一种隐约的不安感就蛰伏在他心里。后来兀族果然有所行动,印证了他的不安。但是随着形势的发展,他愈加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爱卿是何想法,与朕说说。”江世雨看着朱砚卿,等他回话。
“臣感觉似乎是有人在下一盘棋,所有的人都不过是其中的棋子。”朱砚卿答道。
江世雨叹息一声,从椅上缓缓站起。说:“与朕所想一致。从很早之前朕就感觉有人在暗中促成如今的局面。可惜敌暗我明,不知道要如何应对。由始至终皆处于下势,被动而行。”
朱砚卿不答。江世雨说出了他心中的想法。南江屡屡处于被动之势,让江世雨与朱砚卿都为之头疼不已。奈何抓不住根本,找不到幕后的推动者。
“陛下,不若与国师大人再下一盘棋如何?”朱砚卿颔首问。他与江世雨都陷入了迷局之中,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想提醒江世雨去询问灵云国师的建议。
江世雨想起为月领主压咒之前下的那盘棋,依然未定出胜负。那盘棋着实难下,让江世雨始终难以转守为攻。
他思虑片刻后对朱砚卿说:“朕与他还有一盘棋未下完。那盘棋诡谲刁钻,朕实在难以继续落子。朱爱卿与朕一同前去,替朕下几步可好?”
“悉听君言。”朱砚卿躬身答。
苍蓝晴空下,一望无际的宫城内,碧瓦琉璃发着晶亮的光。阳光穿过树叶繁密的枝叶,在地上留下一片浓荫和稀疏零散的光斑。虽是晴好的天气,一路上江世雨与朱砚卿都面色凝重,忧心忡忡。天下之事,君忧臣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