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个中年男人在方桌前正经端坐,桌上倒扣了一个杯盏,方桌另一头一个十五岁少年跪在地上,少年脚边掉了份契书不知上头写了些什么。
“舅舅。”段嘉诩搓了搓鼻子,乖乖冲中年男人喊了声舅舅。
钟家现任掌权人钟晨山看他一眼,抄起桌上杯盏就往少年脚边上砸:“开慈善堂,办慈善宴,打着行善之名帮恶人洗白银钱,钟子洛你这脑子转得可真是够快啊。”
钟子洛跪在地上抬起了头,桃花眼眼角泛红,眼底平静无波:“不是我。”
“这京中能使唤得动陈管事的就你、我、嘉诩三人,我就活生生坐在这,嘉诩年仅十岁什么都不懂,若这主意不是你出的,难不成是陈管事自把自为?钟子洛你要记住,你就是个庶子,这钟家日后再怎么着都不会落在你手上!”
舅舅为人正直,今日这种肮脏事他最是瞧不惯,很显然今日这事舅舅误会了,以为是表兄钟子洛出的主意。
“舅舅,今日这事确实……”段嘉诩解释的话还没说完舅舅钟晨山就打断了他。
“嘉诩我找你过来是让你跟这逆子当面对质的,不是让你帮他说话,我一看他那模样就知这事定是他所为,一定是他威胁陈管事,将脏水泼到你身上。”
钟晨山还想再说,钟子洛突然笑了起来。
“说实话,这法子我觉得十分好。这些年来陛下一再打压,若照父亲这样经营下去,我们迟早要回颍川种地。”
“逆子!”钟晨山气得连坐都坐不住了,“马上将这给我关停!我钟家百年清誉觉不允许你这逆子玷污!”
钟晨山明显已经气疯了,段嘉诩摸了摸紧绷的头皮,膝盖一弯跪了下来。
“嘉诩,你……”钟晨山震惊了。
“舅舅,这馊主意确实是我出的,慈善堂现在不能关,一旦关停将有一大批商户会因资金不足被迫结业。”
“每位商户背后都有一个或多个家庭赖以生存,失去了经济来源会有多少人存活艰难?银钱的来路确实不正,但能在此时帮助许多商户度过难关。助一恶帮十人,不助恶不帮人。”
段嘉诩跪在地上朝钟晨山磕头。
“嘉诩并非好人,却想求得舅舅谅解。”
段嘉诩说完钟晨山沉默了,钟晨山不出声段嘉诩自是不敢起来。
过了好一会,耳边传来一道脚步声,钟晨山推开了门:“给你一个月时间,待那些商户情况好转,你马上给我关停慈善堂。”
钟晨山说完,衣摆一撩大步走了出去。
耳边没了声音,段嘉诩拍着胸口坐在了地上。
他这舅舅教训起人来还挺吓人的。
一只手朝他伸了过来,是钟子洛。
段嘉诩握住,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
“助一恶帮十人,不助恶不帮人?”钟子洛问他。
“无关对错,仅是选择,既在当下做出了选择,那日后便要担起后果,圆满或不得善终皆不怨天怪人。”
听了段嘉诩的回答钟子洛倏然笑了起来。
钟子洛长得颇具书卷气息,他这么一笑,褪去了初见时的冷漠,露出了鲜少展露于人前的温润。
“其实方才我也不算替你背锅。”钟子洛捡起地上契书,“先前有富商过来,我替你把契书签了。千两白银洗白,我们抽两成佣金,一成用于扶贫,一成我们入账。”
段嘉诩本以为钟子洛是替他背锅,没想到钟子洛竟是跟他同流合污。
“如此看来表兄方才就算被舅舅痛揍一顿,亦不算冤枉。”
段嘉诩同钟子洛对视一眼,两人皆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上一世段嘉诩同钟子洛并无什么交集。
他只知这位表兄是舅舅同心爱女子所生,后来那位女子出了轨,舅舅便特别不待见钟子洛,后来钟子洛不知因何缘故被舅舅逐出钟家,这位表兄最后如何他便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