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忘了这件事。
应老太爷去世以后,这位续弦老太太就定了规矩,除了她生的二老爷要忙于公务没时间以外,应家其余子孙都要每天雷打不动地去给她请安。
至于她见不见,那就看她心情了。
反正原主是次次去福寿堂门口等着,却一年也见不到这位老太太几次面的。
应知鸢想起记忆里那个怎么也看不清脸的老太太,也想知道这是哪路妖邪鬼怪,恨不得逼死一个十岁的小女孩。
什么仇什么怨啊。
应府又不缺钱,就算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养一个小姑娘费什么事?
何况原身是应府名正言顺的嫡小姐,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带着这念头,应知鸢一大早就起了,循着记忆里那条熟悉的小路往老太太住的福寿堂走去。
到了院子门口,丹荔上前敲门,很快出来一个穿着黄褐色衣服的老嬷嬷。
“敲什么敲,敲魂啊?老夫人还没起呢,把老夫人吵醒了你们谁负责啊?”
桂嬷嬷出来的时候一脸不耐烦,等看见了是应知鸢和丹荔二人以后脸上的表情就更加讥诮了。
“我当是谁呢,原是二小姐啊。老夫人昨日见了大小姐脸上的伤可心疼坏了,如今正头疼地在床上躺着呢。二小姐素来是有孝心的,不如就在这儿为老夫人跪着念三个时辰的孝经祈福吧。”
说着,桂嬷嬷身后钻出来一个小丫鬟,飞快地在应知鸢身前铺了块小半尺长的麻布。
桂嬷嬷居高临下地一指,“喏,请二小姐在这跪下吧。”
丹荔看着地上那块简陋的麻布,一想到自家小姐要在大冷的天里在这跪上三个时辰,腿都会跪废了的。
她顿时急红了眼,“这是老夫人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老夫人怎会如此对待亲孙女?”
桂嬷嬷冷笑一声,“自然是老夫人的意思,二小姐不知孝悌尊卑,竟然敢掌掴长姐,很是该好好长长教训。”
“怎么会这样?”
丹荔神色慌张地回过头去看应知鸢,她还完全不知道应知鸢昨天把应知瑶给打了的事情。
应知鸢神色坦然,对上桂嬷嬷嘲讽冷笑的嘴脸,也缓缓地露出一个肆意的笑容。
“恐怕要让祖母失望了,像我这样不孝顺的孙女,哪里懂什么孝经呢?”
桂嬷嬷拧眉,“那便跪着念念女则、女戒吧。”
应知鸢摇摇头,满脸可惜道,“真不巧,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教过我女则女戒呢。”
应知鸢说的是实话,自从应老太爷去世以后,应家老太太和二夫人恨不得她也早点死了,连份例都不发,哪里会好心给她请夫子读书?
想了想,应知鸢又道,“若是祖母不介意,孙女倒是可以为祖母念念往生咒,孙女不才,对这倒称得上是熟悉。”
“那就念这往……等等!”
桂嬷嬷突然之间瞪大了眼睛,看着仿佛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惊人之语的应知鸢,险些要不认识这个人了。
她刚刚说要给老夫人念什么?往生咒?
开什么玩笑?
这还是之前唯唯诺诺,三竿子打不出一个枣来的二小姐吗?
什么时候竟这么伶牙俐齿了,竟然连老夫人都敢咒?
“二小姐就不怕奴婢去跟老夫人说吗?”
“说什么?可我说的都是实话呀,我确实只会念往生咒,嬷嬷要去跟祖母说就去吧。”
应知鸢一点也不怕桂嬷嬷去告状,反正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福寿堂里那位老太太是对她恨到骨头里去了,难不成她乖乖地按照对方说的办,做个盲目孝顺服从的好孙女,应老太太就能喜欢起她来?
别开玩笑了。
既然都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那么是讨厌一点,还是讨厌两点又有什么区别。
没看见这位二小姐害怕的神情,桂嬷嬷心下不爽极了,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说完她便转身往正堂去了,应知鸢也朝着那没被关上的正门走了进去。
丹荔扯了扯她的袖子,应知鸢回头,“怎么了?”
“小姐,老夫人还没说见我们,我们就这么进去吗?”
应知鸢笑笑,“不然呢?老夫人素来宽和大度,肯定不会舍得孙女在门口吹冷风的。何况那桂嬷嬷把门开着,不就是让我们进去的吗?别想太多了,跟着你家小姐走就是。”
许是应知鸢的神情太过坦然,她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朝着正厅走去,路上那些福寿堂的丫鬟婆子们却没一个察觉出不对劲的。
直到应知鸢走到了正厅前,听见里面桂嬷嬷的哭诉声,“老奴只是受老夫人的命令去传话给二小姐,没想到二小姐竟,竟然……”
“二丫头又闹什么幺蛾子了?”说这话的是一个苍老不耐的声音,想必就是那位老夫人了。
“二小姐她说她要为您念往生咒!”
“放肆!”
茶杯顿时砸在地上,溅起无数的碎片。
“我就知道她是个不省心的,昨天才打了知瑶,今日就敢骑到我头上来了,果然是有人生没人养的野丫头!”
“祖母说什么呢?”应知鸢走了进去,对上应老夫人苍老精明的脸庞。
“祖母原来起了吗?桂嬷嬷刚才还对孙女说您因为姐姐的伤而担心得起不来床,要孙女多为您念念经书超度呢,没想到这大胆刁奴竟全是骗我的。”
“可见桂嬷嬷是个惯会欺上瞒下的,祖母实在该好好整治整治您身边的人了。”
应老夫人一看见应知鸢就忍不住发火,“住口!谁准你进来的?你这孽障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我不懂祖母想说什么。”
应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昨日就是你这死丫头打了你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