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才过,寨子已经相当安静,零星数电灯光漂浮在黑暗中。几声犬吠被夜归人惊起,很快也被主人喝止。
龙峤从花桥下来,顺道就沿着桥边石阶下到溪里。在山上滚了一身尘土草叶,冲洗干净再进家门是从小养成的规矩。
夜里的溪水沁凉入骨,他随意朝身上浇了两把,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几声响动。细弱嘶哑,似乎是什么小动物。
他才转身张望,一道黑影飞也似从头上掠过,扑腾一声扑进水中。这水花大的,倒像是块石头砸下来似的。
龙峤摸出手机照亮,一看不禁乐了:溪边的浅滩上搁着只鸟笼,有只圆滚滚的橘猫正趴在笼子上扒拉罩布。
笼子里的鸟嘎嘎乱叫,嗓子都吓哑了。
“换个菜吧兄弟。”他淌着水走过去,捏着橘猫的后颈皮把它拎起来。
别说,还真沉。
龙峤改了个劝法:“该减肥了兄弟。”
一般的猫被拎住后颈,就会傻了似的突然安静不动,拱起背脊,夹住尾巴,一副被命运按下暂停键的呆状。
这只橘猫可不一般,不听劝,不安分,四只爪子对着空气就是一套组合拳。湿漉漉的尾巴一扫扫到龙峤胸口,它好不得意,“哇呜哇呜”嚎叫着让龙峤自觉。
龙峤耸耸肩,丢开橘猫反手把鸟笼拎起来。
“逮你的老鼠去,这道菜不外卖。”他挑起罩布朝里,笼里是只黄嘴褐羽,眼线开阔的画眉鸟,笼子是细竹篾精心编制,红漆涂得溜光,食罐水罐也都是描彩的细瓷。
一看就是谁家的爱鸟,下午搁在溪边凉快忘了收。
侗家男人没别的消遣,就有个养鸟玩鸟的传统爱好,尤其是养画眉鸟。每逢节日或赶场,还有举办斗鸟会,让各自的画眉隔笼斗歌,比谁胆子大,嗓门亮。最后赛出“画眉王”,身价能抵一头上好的水牛牯。
龙峤瞅着这鸟笼觉得眼熟,正寻思着,橘猫已经气愤地钩住他裤腿朝身上攀,嘴里喵喵呜呜骂个不停。
这猫来势汹汹爬上膝盖,又刺溜一声滑下去。它百折不挠,越战越勇,只把龙峤当成树。
龙峤被小爪子钩得直皱眉,一抬脚,带着挂在小腿上的橘猫朝溪水晃:“信不信把你丢水里?”
“莫丢,莫丢!”花桥上慌慌张张跑下来一个人。
来人显然会错了意,一把抢下龙峤手举的鸟笼,揭开罩布看了眼就抱着鸟笼呻唤:“苦了我的红毛将军哟,这下是要感冒嘞。”
龙峤拿起手机一照,认出了这张脸:“国庆叔?”
抱着鸟笼的中年男人抬起头,朝他局促地笑了笑就要离开。
龙峤拦住他,问:“你的摩托车回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