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阅未曾料到自己竟会无意中将不满与厌恶带到生意上来,心中不由得暗生懊恼。
“莫急,”她抬手扯住叶怀南的袖摆,叫她接着向下看,“先将这些铺子一桩桩一件件捋清楚了再安排也不迟。”
叶怀南应了声好。
反手将那两卷薄薄的书册扔到一旁,褚阅又将已经翻阅过的明伦书屋账本账簿叠做一摞摆放齐整,这才捡过来昌都其他几家铺面的账本一一对问。
“咱们家在昌都这十几间铺子,大大小小算起来现在有多少是还能开门做生意的?”
叶怀南闻言轻叹一声,“你出事后陆陆续续倒了好几家铺面,如今也只剩了七家。阮玉堂、暖香坊、明伦书屋、壶中天,还有薜荔阁、陆离轩和万诚酒楼。现在还能往回赚银子的,也只有前面那三家了。”
“我记得薜荔阁是卖绸缎布料的,陆离轩是倒腾古董的吧。”
“没错。”
“自家酒楼能卖自家的酒,水粉胭脂和绫罗绸缎成套,古董铺子却又是最能一朝满赚的买卖,”褚阅握着笔杆看着面前这几本账簿,实在是头疼,“对了,你昨晚来时是不是曾提起过一句,说是有人想买下万诚来着?”
“是陵州来的外地商人,念北已派人查过了,那人家底干净老实忠厚,此番进京是因为独女明年要入国子监,正巧家中高堂旧疾复发,一家人急着上京安家寻医问药,便······”
“要想在京中立足又岂会是这么简单的事,不过此番情景之下他急着买我急着卖,又能顺手白得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褚阅顿了一顿,垂眸想了片刻后忽然抬手将壶中天的账本子捡出来,放在万诚酒楼的账本之上,“无论如何,陆离轩万不可动,酒楼和酒铺你想办法劝那陵州商人一齐买了,反正他初来乍到,自己去寻酒铺子说不好还会被狠宰一笔。至于薜荔阁,也得抢在亏得更大之前将这烫手山芋扔出去。”
“这······”
褚阅没甚好气地扫她一眼,“这什么?你以为现在还是从前,咱们家拿着安虞绸做引子就能一家独大的时候?那安虞绸每岁至多也只能产十匹不足,近来供到咱们铺子里的却是越来越少,从前我拿安虞绸做一柜子的夏裙,还能富余两匹,现在你什么时候见到阿言和韩振那傻子身上有过安虞绸的料子了。”
“这两年来束州辜州两地布庄产出的布料绸缎风头日盛,那些出银子的也不会傻到再像从前一样听见‘罕见’、‘少有’这些字眼就跳进去。再加上我这一出事,各州郡那些看在孙家面子上给咱们供货的布庄染坊难免会对阿言心怀芥蒂,想来已是失了大半人心,而今——”
她说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自嘲笑笑,“而今我也不便出面主事,还是尽早将这些不好掌控的铺面处理掉,日后也方便。”
叶怀南虽知她心底在忧虑些什么,但她此番如此干脆利落丝毫不念旧人辛苦,还真是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