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懿笑眯眯地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子,道:“百密终有一疏,不怕,不急。”
老实说来,褚言对冯懿一向很有些敬畏交加,此刻见他开口宽慰自己,不免有些意外。
倒是冯懿摸着胡子笑了笑,放下汤碗,
“自元和年间起,我大齐便再未出过这等丑闻,至少未曾传出过。比起荒淫无道的北周,我大齐上到帝王下到百姓,一向自诩政事廉昌、民风淳正”
他见褚言眉尖轻蹙着,紧抿的嘴角似有不屑,不禁摇头轻笑。
“很可笑吧。”
“冯大人”
“可笑便是可笑,如若连这些丑事都不愿正视,那今日与永嘉年间的祸乱之景又有什么分别,如此的大齐还会是元平帝、你的先祖廖相,愿以死相守的大齐么。”
褚言终于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不禁垂头细思起来。
“昔者元平帝力抗枢府老臣重压,将荣王田褍下狱,灭滇国公亲族,擢大理司与三府同位,又另增少卿一员互相牵制,为的可不是让让世人空加赞誉。你无需担忧,也不必心生烦恼,尽力去行当做之事、当受之责便足够了。”
“毕竟我们这些冥顽不化的老东西,可最喜欢太平了。”
“是,多谢冯大人教诲,褚言定铭记于心。”
褚言听罢,心头的重担不觉间竟消失了大半,此次的案子是她入大理司以来头次遇上的大案,这几日来本就因着姜家的事头痛不已,此案一出心中难免会有些忐忑,可没想到冯懿却能心细至此。
冯懿慈蔼地笑笑,“入了咱们大理司便是可互相托付生死的一家人,再说我早年也承过你外祖宁祭酒的恩惠,还喝过你的满月酒呢。”
他说罢,捶了捶隐隐作痛的腰眼,收拾好了已经碗筷,便起身同她告辞。
“孩子,诸事多加小心。”
褚言颔首以应,默然看着他扶腰慢慢走出饭堂,转脸看看几只大碗里满满的饭菜鱼汤,垂下了眼帘。
入了大理司便是一家人么。
可托付生死的一家人。
她偷眼瞧瞧正与他人说笑的胖大婶,最终还是拾起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