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顷刻间,她便抬手抚过。
不想叫人看出她有难过的痕迹,即使身旁这个人是她弟弟。
“最近集团发生好些事,你多半也有听说。”
难得舒雪终于愿意主动说话,舒景捧场般接在她话后连“嗯”点头。
“直白点来讲,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章昂手中的章氏集团。他行事不择手段,这场商战不斗个鱼死网破,他绝不会停手。”
“顾煦父亲同章昂交好,两个集团利益往来频繁,想必已经牵扯极深。大哥病倒这事,就算得上是一个侧面证明。若不是因为他们已经形成利益共同体,就冲大哥抢救不及时差点闹出人命这点,正常人会第一时间选择隐瞒吗?真相绝对不是顾煦父亲嘴上解释的那么简单,他和章昂一样,手上一定沾有污渍。”
“其实,我也知道顾煦没任何错。不然,他也不会一直瞒着盛宴是他亲生父亲的事了,他和他父亲为人不同。他既不想被牵连,同时也想撇清自己和盛氏集团的关系。这些,我都是相信的。”
“可是……可是,他和他父亲毕竟是血浓于水的至亲啊!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我实在过不了我自己心里的坎,我无法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和差点害死大哥的坏人的儿子在一起。”
“顾煦虽然与这些事无关,但他很早以前就知情!我想起有次他隐瞒行踪去了静海北郊,现在仔细思考,多半就是去找他父亲……”
“小景,你或许觉得我有些矫情。但你不知道的是,我这些日子总会梦见刘大坠楼时那鲜血淋漓的案发现场,每次午夜梦醒,我都满头冷汗胆战心惊。我只要一想到我们大哥因为盛宴和章昂差点也是如此,我就没办法和顾煦继续下去……”
舒雪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小景,我没用,我迈不过心里那道无形的门槛……”
门铃和拍门声突然响起,虽然朝雾宫隔音极好,可在这静谧的傍晚,顾煦的呼喊声还是显得异常突兀。
“小雪!你开门听我解释!你开门,让我见见你好不好?我就看你一眼,一眼就好!”
“小雪!你开门呀!”
舒雪拭去泪水,费了好大毅力才稳住自己没有转头。
“你让他走,告诉他我现在不想见人。”
“二姐……”
舒景拖着长尾音,既像是在替顾煦挽留,也像是在舒雪哀婉。
他也跟着揉了揉因共情而猩红发涩的眼睛,最后还是叹息道:“好,我去,我让顾煦马上走。”
但舒景出门后,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却还是没能将顾煦打发离开。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淅沥声逐渐盖过顾煦。
舒雪只觉自己眼皮发沉,外界的所有声音她瞬间听不见。
她侧躺倒下,双眼迷离间,只瞧见朝雾宫后花园早早绽放的春花被暴雨撕碎在地,和着泥水一起,翻滚进不尽的污浊里。
“梨花未雨,海棠先雪。
一半春休。”
她心里那朵高洁的芍药花,终究还是落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