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看到了那个守夜人。一开始他来上茅房,正巧当时有嫌疑的那位郭垂星同也在,害的我们担心。后来各自出来了,然后郭垂回屋后,一整晚就没再有别的动静,还打呼,弄得我都犯困。”付靖泽憋了大半夜的话,终于能一吐为快。
“守夜人什么时候去你们那边的?”赵水问道。
“来了好几趟。”付靖泽回道,见他还看着自己,又添一句,“大概你们过来半个时辰前。他约莫每隔半个多时辰就来巡一趟。”
“赫连世子呢?”
“亥时离开的吧。”付靖泽蓦地停住脚,转头向其他人双眼一瞪,惊骇道,“该不会——赫连世子也不见了!”
赵水他们看着他紧张的模样,停下了脚。
处于思乱间的付靖泽越想越慌,垂眼盯着地面道:“是啊,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世子还未回来。这可怎么办,要是赫连世子也出了事……不行,咱们得赶紧去找他!”
他在这边着急,对面三人却是无动于衷——
一个忙着整理凌乱的衣摆,“高高挂起”不予理会;一个抬眉向自己笑了一下;另一个则仗着个儿高,稍稍歪头略过了他的脑袋看向别处。
“你们——”
“赫连世子!”看向他身后的赵水招手叫道,打断了他的话。
“多谢靖泽星同关心。”赫连破从前面不远处走过来,用带笑的语气说道,“不过你似乎有些小看在下了。”
付靖泽转过身去看见完好的赫连破,松了口气,听他自称“在下”又难为情地挠挠头。
“刚才不知世子去了哪儿,见笑了。”他说道。
赫连破的目光闪烁了下,回道:“刚去别处转转。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可是发现什么?”
“发现有人扮作白无常。”许瑶儿斜眼看了一圈人,说道,“你们小心都在这里,有人调虎离山咯!”
几人闻言,面色顿时一变,然后不约而同地飞身跃起。
赵水慢下一步,见他们都往餐堂后的小道去,稍一转眸,沿着侧巷先往别处去了。
“推车呢?”
一落地,付靖泽就发现运货的小道旁少了几样东西,惊问道。
赫连破出刀砍下几根粗枝,扎成一把将它点燃,火光照亮了周遭的一切。
只见小道上有两行车辙子印,一直通往山下,看那深浅,应该有两三个人的负重。
“靖泽星同,我们一起去追!”赫连破说道。
说完,他和付靖泽快步奔出,留下付铮与许瑶儿两个人待在原地。
已是凌晨,山风渐渐大了起来。
“还是世子知道心疼人。”许瑶儿拿手捂住口鼻,说道,“这里确实不是适合女子待的地方,真难闻。”
“你若受不了,可以离远点。”付铮观察着四周,回道。
这一柔一刚,性情正好相反,因此在彼此的眼中都有中天然的距离感,话语听在耳朵里,更觉有几分排斥。
许瑶儿将头一偏,回道:“用不着。”
看她一眼,付铮沉了口气,往别处走远几步。
“听闻,你和赵水以前认识?”她打量着别处,似乎是不经意地问道。
“是啊。”许瑶儿扬头道,有些得意地叉起腰,“他以前在山里救过我,后来重逢也是在山中,是以恩报恩的渊源。”
“山中……呵,他在山里遇见的人还真不少。”付铮垂眸轻笑了下,小声自言自语道。
许瑶儿自是不会接话。
如此说下去,肯定会提到他们俩又是怎样认识的,这她才不愿听呢。
沉默一阵儿,赵水先跑了过来。
“水哥!”许瑶儿叫道,“你去哪里了呀?”
“你们过来有看见守夜的老伯吗?”赵水气息微喘,问道。
“没有。怎么,你怀疑他?”
赵水不置可否,又问道:“那位可疑的星同呢?”
“喏,在屋里。”许瑶儿说道,“还在打鼾呢,声音真大。”
确实,那人的屋舍后窗正好对着这条小道,不必仔细去听,便有厚重而时断时续的呼噜声传来。
赵水眼眸一抬,径直走向那屋子的门前,使劲儿敲了三声。
里面的呼噜声一下子停住,里面的人似乎砸吧着嘴翻了个身,没过一会儿,打鼾声又响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许瑶儿跟到赵水边上,小声道,“别打草惊蛇。”
“世子他们不是已经去追人了吗?”赵水回道。
付铮原本也疑惑,听到这一句有如被点醒,抬头道:“你是说——”
“嗯。”赵水向她点头回应,又敲了三下,叫道,“有事叨扰,麻烦开下门!这位星同?”
里面的沉重呼吸声终于停住。
没人来开门,也没有被褥翻动的声音,屋子里静得出奇。
站在中间的许瑶儿还没弄清楚他们要做什么,便见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竟齐齐聚力出掌,将上了插销的门给生生推了开。
“诶……”她见已拦不住,只好也跟着走进了屋中。
应该不会与对方起什么争执吧。
谁知屋内烛火一亮,看那床上绷直了身子瑟瑟坐起的人,竟是年过半百、今晚在别处遇到的那位守夜老伯——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和赵水异口同声地问道。
“你、你们……”被从梦中惊吓醒的老伯双眼还有些惺忪,见几人不由纷说地闯进来,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
“老伯,你今晚一直睡在这里?”付铮将语气轻柔一些,上前问道。
老伯下意识地点点头,眼珠一动,又赶忙摇头否认。
赵水又道:“原本住在这儿的星同呢?”
“他——”老伯伸手胡乱指了指,又看看几人。
然后他跟一个做错事被抓了现行的孩子似的,耷拉着五官承认道:“我、我在这儿休息,这几日外面又冷又寒,我这老寒腿受不住。住这里的娃娃好,心肠热,正帮我在外面守夜呢!你们可别怪他啊。”
赵水的肩膀松了松。
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