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大街乌央乌央的都是骑自行车上班的人群,偶尔有辆汽车驶过,不是大公共就是帆布棚子的212或者破烂130卡车。
过了广安门桥就更破了,那时候还没有所谓的二环路,只沿着护城河有一条七八米宽的黄土路。
很难想象,那时北京寸土寸金的地段居然连条柏油马路都没有。
过了手帕口,胡爸胡妈就拐进了钢厂的大门。
胡爸先给刘主任送电视机去了,胡妈则带着胡涵拐进了幼儿园。
钢厂幼儿园是个三层楼,小班一楼,中班二楼,大班三楼。
院子里还有一间大平房,那是给不足三岁的小小孩预备的托儿所。
不得不说,那时的重工业国企单位确实厉害,每个职工的生老病死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今天来得有点儿晚,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胡妈直接拉着胡涵送进了二楼中班的教室。
撂下胡涵之后,胡妈就急火火地跑了,虽然那年头儿没有上班打卡,但工人大多也自觉上班少迟到。
胡涵刚进教室就觉得特别晃眼,眼前的小朋友们都背朝门口排着队等阿姨数人头,但为什么眼前却有白花花的东西晃来晃去?
胡涵定睛一看,原来那是一片小朋友的屁股……
小女孩还好,大多穿着小花裙子,男孩就完了,好几个还穿着开裆裤。
那些小屁股啊,有方有圆的,别提多辣眼睛了。
胡涵苦着脸排到了队尾,直到他发现排在他前面的那个小女孩突然就蹲下了。
“王阿姨!张蒙蒙又尿了!”前面的一个小男孩撕心裂肺地喊道。
看着地上的一片亮晶晶,胡涵的嘴角直抽抽。
王阿姨熟练地拿起了墙角的墩布,一个回旋就把地上的尿摊平了,然后又熟练地把浸透尿液的墩布放回了墙角。
“小胡涵,你今天怎么来晚了?”数到了最后,王阿姨不禁上下打量起了胡涵。
“因为我妈起晚了呗。”胡涵扯出一个假笑。
“哎?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溜了?”王阿姨的眼珠差点儿瞪出来。
“我这叫大器晚成。”
“你还挺能拽。我先说好,你一会儿要是尿尿可得叫人,再尿裤子我可叫你妈抽你了啊?”
“……那不能够。”
接下幼儿园一系列的操作几乎让胡涵彻底崩溃。
吃午饭的时候,阿姨竟然像填鸭一样,往孩子嘴里怼饭。
午睡的时候,阿姨还要挨个掰开嘴检查小朋友,怕有小朋友嘴里藏着糖块睡着了把自己噎死。
下午,一群小男孩在自由活动的时候围在一起,互相弹小家雀儿玩,谁先哭了就算谁输。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老师还要给一群长头发的女孩子篦虱子……
看着周围那些无知懵懂但又狂野的小眼神儿,胡涵觉得这里就是一个关押着一群小号原始人的疯人院。
如果在这里待上一年,自己即使不发疯也会严重降智。
重生机会难得,人生苦短,只争朝夕。
胡涵决定回家一定要想办法不来幼儿园,不然这就是对自己新生命的全方位亵渎。
终于熬到了傍晚胡妈来接自己的时候,王阿姨拉着胡妈一阵猛夸。
“今天小胡涵表现非常不错,不仅说话利落,上厕所拉屎居然学会自己擦屁股了!”
王阿姨的声音响彻整个楼道,胡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种事儿您这么大声儿合适吗?
“这么棒啊?小涵都会自己擦屁股了啊?”
胡妈给了胡涵最后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