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垂珠亭四面俱是游廊,盖造在秋鸾湖中,四面雕镂槅子糊着纸。一条白玉曲桥从岸边蜿蜒过来,桥两边的秋荷一朵赛一朵的清丽,衬的秋鸾湖宛如仙境。
姜星沉并未进亭子中,只是将槅子都推开,见里头无人,便站在亭子外头的游廊上等着沈洲渚开口。
沈洲渚看着姜星沉的背影,心下怔愣,颇有几分爱恨交织之感。自从琼林宴一别,沈洲渚便时不时能想到姜星沉的模样,那双深邃的眸子死死的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同其他庸脂俗粉不同,姜星沉身上那份温柔又刚毅的气质让他不由自主的心动。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同她站在一处该多好,那时自己便可身居高位,受万人瞩目。这个念头如藤蔓般疯狂生长,渐渐盈满心房。
“沈大人若是再盯着我不说话,本宫便要叫府中侍卫将你叉出去了。”
“臣听说吴家二小姐现在在殿下府中做事,不知她可好?”沈洲渚轻笑了一声,言语间颇有些轻佻。
听着沈洲渚阴阳怪气的询问,姜星沉冷笑一声道:“娇月现在总领公主府外头的商铺,位同内正,领正五品职。”
沈洲渚闻言,面色有几分僵硬,本在嘴边的话被一下子咽了回去,沉默了片刻才道:“她经营商铺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殿下莫要被她骗了。”
“沈大人慎言,君子不避人之美,不言人之恶。沈大人如此评价他人,实非君子所为。”
听了这话,沈洲渚涨红了脸,正要拂袖离开却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两三步走到姜星沉面前,轻声道:
“殿下,臣不知哪里得罪了殿下,让您如此针对于我,我……”
沈洲渚还未说完,便被姜星沉打断了。
“沈大人说笑了,我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长公主,怎能针对朝堂命官呢?沈大人怕是误会了。”
听她这样说,沈洲渚提高了两分声音道:“那为何殿下要插手吴沈两家的婚事,我不知道吴娇月同殿下说了什么,让殿下能将她带到身边。臣自认为没有她那般颠倒黑白的本事,做不来那些陷害他人的事情。”
见沈洲渚这样说,姜星沉怒极反笑:
“本宫帮娇月,不过是看她身世可怜,不愿让她受人辖制,被当做棋子草草嫁与他人蹉跎一生。她从未在本宫面前说过沈大人半个不字,还时常觉得沈大人受嫡母辖制十分可怜……”
“殿下不必替她说好话,她是怎样的人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身为女子,先前在苏州城中抛头露面,同商贾来往密切、言笑晏晏。后来又上京逼我成亲,略有不依便装疯卖傻……如此种种,实在是有失大家闺秀的体统,与青楼楚馆的妓子有何区别。”
听了这话,姜星沉皱起了眉,原来她一直认为沈洲渚是在长期的官场浸淫中逐渐移了心性,可如今看来,当初那个谦谦君子不过是他的伪装,而他的内心其实阴暗又潮湿。
看着他用最恶毒的语言去诋毁一个无辜女子,姜星沉忽然有一种不真实感,好像沈洲渚那如玉的脸庞骤然裂开,其中不过是一团糟血烂肉。回想前世种种,姜星沉如吞了苍蝇般恶心,再闻着沈洲渚身上的酒气,终于支持不住干呕了起来,可却什么也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