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馨一贯胆子小，万一皇后要查验这盆花被照料的如何，恐怕只能重新买一盆来应付了……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天会来的这样快。

翊坤宫里的小太监来传懿旨时，素馨惊得半天都没合上嘴。

那小太监前一夜刚看了行尸噬人的志怪话本，梦魇一宿精神头欠佳，见面前这姑娘突然双目无神又张着嘴，还当她要暴起咬人，不自觉就倒退了几步，颤声问她：“你你你……做什么？！”

素馨心里正慌着，只当他是看出了什么，急忙打岔：“公公请回吧，我这就去禀告我家王妃！”

小太监求之不得，咽了口唾沫，逃也似地回宫复命去了。

“完了完了，”素馨也转头往回跑，口里不住念叨着，“完了完了！”

顾栩念才起床没多久，正坐在镜前梳头发，她下手没个轻重，似乎是把自己拽得疼了，泄愤似的又梳了几下。

素馨六神无主地进门来，顾栩念总算放过了她那头长发，手就停在空中：“什么完了？”

素馨紧走几步上前抢下她手里地犀角梳，细致地梳开，视线扫过那盆垂头丧气地倒霉昙花，嘴巴一扁：“皇后派人来传，三天之后要王妃……”

“别忙着哭，要我做什么？”顾栩念看她神色，更诧异了。

“要王妃进宫……”素馨指了指那盆花，艰难道，“带着那盆花。”

自从顾栩念嫁过来，她天天都在担惊受怕，偏偏这小姑奶奶成天横冲直撞，简直不知道“怕”字是怎么写的。

顾栩念听了反倒还笑出声来：“是呀，以往皇后送出去的花枝，都要再带回去给她看看养的怎么样。”

素馨震惊之余忘了掉眼泪：“这样？直接带过去？”

真的不需要新买一盆吗……

“我养成什么样子，它就是这个样子咯，”顾栩念道，“再说这可是贡品，你以为街上买得到？皇后爱花，肯定一眼就看出来了。”

“可是这个样子，皇后定会怪罪王妃不用心……”

“我又不喜欢莳花弄草，连猫儿狗儿都没养，皇后知道的，”顾栩念拍拍她的肩，“她若想借题发挥，我的罪名恐怕不止这一条吧？”

素馨：“……”你倒是看得开！

顾栩念起身，走到花盆前，摸了摸硕果仅存的一个花苞，若有所思道：“我要是多浇点水，它应该能活过这三天吧。”

反正只要进宫应付完皇后，这盆花也不必留着了。

三日后，顾栩念准时进宫去见皇后了。

出门之前，素馨寻了个方便手提的花篮安置花盆，又嫌那盆花蔫着不好看，不知从哪里扯了块红布蒙上，顾栩念盯着看了半天，忍不住道：“你这样会被误会成给皇后送礼的。”

素馨愣了愣，倒是没想到这一层，要是揭开布看到这般光景，怕是要触皇后霉头。

“要不我们，今日乘马车？”素馨委婉地建议。

提着这盆残枝败叶走在街上，这不是给谦王府丢人吗！

“这才不过几步路，你若想乘车，那便依你。”顾栩念待她，不能说有求必应却也差不多。

素馨叹口气，迟疑道：“还有下车那段路，若是让人看见……”

就算顾栩念不主动生事，就看上次麻烦自会找上门来的架势，

“这花是皇后交给谁养的？”顾栩念冷不丁问道。

“自然是王妃您。”

“我是不是也说了，这花我自己养？”

“这……”素馨如实答道，“说了。”

“那我已经养成这样了，就算谁要挑不是，也怪不到你的头上，”顾栩念满不在乎地拎起花篮，“你若当真害怕，我自己进宫便是。”

她倒不觉得有甚丢人的——这花能在她手下蔫而不死，也不失是种能耐。

她本是随口一说，仔细一品却也觉得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她从前不带丫鬟时来去都省心，想了想便笑道：“留下看家吧，我自己去。”

不等素馨回答，她便臂挽花篮大步出了门。

她一路裙裾翻飞，进宫前还扬着手给侍卫们打了招呼。

宫门口的侍卫当值期间本不该分心，但顾栩念从他们面前走过时，不少人的目光都循着她……手上的东西追出几丈地。

也难为他们头不能偏，只能动动眼珠——

她那是拿着什么玩意儿就进宫了，应不应该拦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