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栩念眼睛扫过他的手指，半句推辞客套都无。小乞丐眼巴巴地看着她接过鸡腿，喉头动了动，继续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顾栩念举着鸡腿先在鼻下晃了晃，彬彬有礼地征求意见：“那我就不客气了？”

小乞丐用力点点头，顾栩念眨眨眼，狡黠一笑，“逗你的，你辛苦换来的就是你的，快吃吧。”

她把那油渍麻花的鸡腿还了回去，捧着自己才咬一口的烧饼继续啃了起来。

她虽然家世显赫，可自小飞扬跋扈也是骑在世家子弟的头上，对于家里清贫却遭排挤的格外关照，因此对小乞丐也并无睥睨之意。

费劲地咀嚼完口中烧饼，顾栩念锤了锤胸口，似乎被噎得不轻。

她从怀里摸出几枚铜板递给小乞丐：“劳驾替我做件事，去买两碗凉茶，剩下的当你的跑腿钱。”

小小年纪便肯刷碗来换果腹的馒头，这小乞丐是个有骨气的，直接施舍钱财着实不妥，于是她便用这种方式多少帮衬一点。

顾栩念出了阁便开始领俸禄了，在谦王府内的吃穿用度自然不会缺她的，楚肃还会按月给她发零用钱。若是遇上她实在想添置大件银子却不够花的状况，楚肃定然也愿意再给她添补些。

但她跟着顾丞相的言传身教，生活作风相当节俭，花钱花得精打细算。就算没多伸过手，囊中羞涩的时候也着实不多。

如今她身上倒是也揣了银子，不过上面有谦王府的家印，大户人家帮着小乞丐欺负另一伙半大孩子的事传扬出去可不怎么好听，她也无意暴露身份，只好把买烧饼时找回来的零头全给了出去。

总共也不多，买完茶大概能剩下七八文钱，足够让乞儿吃几天饱饭了。

小乞丐在街上摸爬滚打，惯会察言观色，又怎能看不出她的意图。拿了钱便去路边茶棚了要了两碗凉茶，一路小心翼翼地端着，步子虽快，到回来时却也一滴没洒。

凉茶一文钱一碗，显然是便宜货沏的，粗瓷大碗里还飘着茶梗，顾栩念分给小乞丐一碗，自己端起一碗灌了两大口，苦的直吐舌头，急忙又啃了口香酥的烧饼，咀嚼半天才压下去舌尖的苦味。

小乞丐显然比她能接受这种滋味，笑嘻嘻地说她娇生惯养。

顾栩念也不生气，两人面对着面各自喝茶，像是认识了很久，彼此都无需多言。

小乞丐要把碗拿去还给茶棚老板，一看顾栩念碗里还剩了一点薄薄的杯底，忍不住叹了口气。

顾栩念被他老气横秋的模样逗笑了，眉眼弯弯中透出些许孩子气来。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买糖给你吃！”小乞丐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顾栩念一时无言，想不到自己竟沦落到要被一个小孩子照顾，转转眼珠一本正经道：“本公子不喜欢吃糖。”

小乞丐到底还是孩子心性，见她逞强便忍不住拆穿她：“少来，你看你刚才，苦得脸都要皱起来了！”

顾栩念原本想要绷住脸，最终还是忍俊不禁，低低笑出声来。

“等我啊！”小乞丐不再停留，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看她，倒退着向她挥手，“等我回来！”

“哎，你当心……”顾栩念见她身后有块石头，立刻高声提醒。

小乞丐倒也机警，立刻站住了，隔着老远冲她喊：“你说什么？！”

顾栩念隔空指了指她身后：“看路！”

“我先回去了，糖你买来自己吃吧。”顾栩念看看天色，心说再不回去恐怕又要被素馨念叨半天，便先开口道别。

二人不可谓不投缘，可互相未通姓名，也不知日后是否有机缘再见了。

小乞丐没来得及追问什么她便拍拍身上的尘土走了，只好站在原地，捏着手中的铜板踟躇。

顾栩念走出几步，拐过街角时余光看到小乞丐远远地跟了上来，正好路边就有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她便买了一根，转身折了回去。

小乞丐没料到她会回头，和她打了个照面之后本能反应想要跑，顾栩念的动作却比他快，拦在他面前背着手明知故问道：“见了我跑什么？”

跟踪尾随被发现了自然尴尬，当然要脚底抹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