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就是谦王侧妃,顾栩念。
顾栩念自从上了轿眼眶就红了,但她没出声,泪水都蓄在眼里,硬是不肯掉下来。
是她自己应的这门亲事,就冲这个,她也不能哭。
约莫走了一半的路程,顾栩念把盖头一掀,喜娘原本昏昏欲睡,被她的动作惊得跳了起来:“哎呦顾大小姐,盖头可不能自己揭啊!不吉利的!”
她正要给新嫁娘重新罩上盖头,却愣住了——顾栩念脸上分明半点泪痕都没有,却能看见她睫毛上亮晶晶的坠着几滴泪珠。
喜娘小心翼翼地问:“您这是?”
“想喝水,盖头遮着看不到。”
顾栩念也不用人帮忙,本来就只是掀起一个角,这时候自己又给拉下来了,伸手抚了抚就规整如初。
喜娘给她倒了水,靠边放了根中空的小竹管递到她嘴边:“这些小事吩咐奴婢就好,来,小心别蹭掉了口脂。”
顾栩念便听她的,喝完了水,路上再也没开口说一句话。
不大一会儿,花轿便停了,想是到了地方。
楚肃亲自撩开了轿帘,方便喜娘搀着她下轿,顾栩念伸手一摸就摸到了他的护腕,立刻缩了一下手。
她倒是没能立刻辨认出来那是什么物件,不过从触感来看,想必是哪位玄甲军过来帮忙,总不好一直抓着不放。
楚肃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恍然大悟:他早上更衣时没注意,顺手就把玄铁护腕戴上了!
沉默过后,楚肃褪了右手的护腕下去,引着顾栩念的手方便她挽住自己,同时示意喜娘可以去旁边候着了。
喜娘离开前悄悄捏了一下她的胳膊——能嫁入王府分明是天大的好事,如此体贴的夫君要到哪里去找,她又有什么好哭的呢?
胆敢上来就牵她手的狂徒毕竟不多,这时候顾栩念也知道自己身旁的正是楚肃,心下正诧异为何不见喜娘,忽然一阵风起,她急忙伸出空着的右手按了一下盖头,余光看见了门口喜联的一角。
心里忍不住称赞了一句好字!
惊鸿游龙也莫过于此。
顾栩念还在回味那副喜联的笔势,难免有些心不在焉,一不留神踢在了台阶上,险些摔倒。
楚肃在她耳边低声叮嘱道:“念儿当心。”
想了想也怨不得她,毕竟她现在行动很受限制。于是楚肃不动声色地将手臂收紧了一些,身体力行地替她“当心”了。
有他在,这一路上再无坎坷。
谦王殿下大婚,前来道贺的宾客却极少——多少人挤破脑袋想来拍一拍马屁,奈何喜帖就那么几张,斥重金求购都没人舍得卖。
倒是也不敢卖……让了一个吃喜酒的名额事小,说不准日后这就是要掉脑袋的大错。
楚肃平时眼里就揉不得沙子,除了为数不多几个身家清白的,谁都怕他借题发挥查上那么一查。
至于那些视黄白之物如命的,想做这个买卖也得掂量着来。万一这桩生意得罪了楚肃,可就是家有金山都无福享受了。
再说有幸得了喜帖的大臣们心中也犯嘀咕,虽说年长几十岁,可谁都不敢在楚肃面前以长辈自居,因此都打发子侄辈前来赴宴。
甭管这群公子哥平日里做派如何,这时候却也知道自己身负重任,一个个放亮了招子,半点差错都不敢出。
虽然年龄相仿,但京中纨绔普遍成亲早,有的年岁还不及楚肃就已经纳了几房姬妾,很快他们就发现了端倪——
且不说侧室该走偏门,做宴设席、受宾客祝贺这几条历来都是正室才有的待遇,这时候却都用在了顾栩念身上。
古往今来都没这个规矩,就算她名分上只是侧妃,看这排场也几乎不逊正妃了!
可这礼制又的确有些混乱,拜高堂时二人只是对着某个方向行礼,并未有任何一方父母出席。
倒不是楚肃失了礼数,只是他再三相邀,顾丞相都以年轻人的场合,他们老一辈不好厚着脸皮掺和为由婉拒了。
先帝先后的灵位又不太好请,按照规矩斋戒过后免不了要误婚期,有资格受他们拜的当然只有一位——
楚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