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华明澜当时领了众位高官进了公主府大堂歇息,许子扬敬了三炷香也退出灵堂,有知客前来引路,却并未将他送至大堂,反穿过了九曲回廊将他引至一个花厅,正中梅花桌旁坐着一身素衣的赵广彦。
许子扬松了一口气,庆城公主代武安侯向黄氏求娶陶文姜,事虽未成,却是他心头不能轻触的忌讳,方才见他站在高处,气势压人,身边不乏四品的堂官三品的武将,与他而言却是众星捧月,玄衣阔袖气度高华,因长久的沙场征战,朝堂论证,有着与寻常勋贵不同的的赫赫风采,非生于富贵地长在权势家不能相比,若在大堂与他相见少不得要稽首行礼,许子扬心里不免发堵,如今不必与华明澜同处一室,心情大好,向赵广彦拱拱手道:“闻说赵兄近日凤巢山剿匪,又为朝廷除去一大祸患,不想已经回京了。”
赵广彦听了“凤巢山”眼角忍不住跳了两下,别人不知道剿匪是怎么一回事,华明澜却是门儿清,他担了剿匪的名头心中却着实凄惶,许子扬不愿与华明澜同处,那他得再加一个更字,因此才请知客将许子扬引到此处来,也是为了向许子扬旁敲侧击一下陶文姜身边那位叫拂尘的小丫鬟的事情。
赵广彦叹气道:“昨日才返京,今儿一早就接到吴驸马跌足致死的噩耗。”他不过在凤巢山多待了三天,庆阳公主府竟又出了这样的大事,他心中疑是公主下手,可事关生死,哪里有人敢说实情给他,即便是赵广彦自己对吴驸马身死又何尝不觉得是一件幸事,吴家如跗骨之蛆早就不除不快,索性明日便要下葬,他乐得糊涂。
许子扬却真心实意为吴驸马惋惜:“驸马也曾是二甲的进士,锦绣文采,英年早逝的确令人痛心。”
看来许子扬对吴驸马曾意图劫持陶文姜一事全不知情,赵广彦又道:“我昨日到家已晚了,今日合该去兵部尚书陶大人那里述职,可偏偏公主府出了这等大事,不知陶家会遣哪个来吊唁,我该请那人给陶大人传个话的。”
许子扬回道:“多半是陶家五爷,不过陶大人并不是不通人情之人,定能体谅赵兄的难处。”
赵广彦又点点头道:“还是许贤弟与陶家熟稔,恕我冒昧,我闻说贤弟在与陶家姑娘议亲,不知可换了庚帖?”
许子扬与赵广彦算是交好,因此间也并不觉得突兀,便答道:“已请了李老学士夫人提亲,女孩子家金贵,哪里能仓促而成。”
那就是还未成礼,赵广彦心道,又思及凤巢山,华明澜一行一动间哪件不关乎陶文姜,他若没这个心思,含山郡主何必常护在陶文姜周围,对华明澜百般看不顺眼,只不过众人说破了就好没个意思而已,如此这般用心,华明澜怎肯陶文姜安生与他人定亲?可他宁愿许子扬有情人终成眷属,也不愿华明澜得偿所愿。
赵广彦提醒道:“说来惭愧,我在庆城公主府也曾得见陶姑娘,庆阳骄横,陶姑娘淡定自若为父辩白的音容倒是历历在目,是一等的好女子,也难怪贤弟倾心。对了,那日武安侯华侯爷也在场。”
许子扬听了武安侯三字就浑身不舒服,赵广彦看他神色便知晓,又暗示道:“武安侯功高无二,除了略不世出的才干,却还和侯爷的心性有关,任凭你城池固若金汤,他围困也好强攻也罢总能拿下,可见城府至深,脾性坚韧。”
许子扬脸色越来越暗,强撑着跟赵广彦附和两句,心思早飞到陶府,李老学士夫人上门提亲,黄氏虽没拒却也没松口,这是常有的事儿,须得媒人两次三次上门才能给个准话,也方才显得女方尊贵,他如今恨起这些繁文缛节来,又想着等陶家五爷前来祭拜,不如一同归去,他心中深怕夜长梦多,须得见一见陶家人,再吃下一颗安心丸不可。
两人各有心思,在花厅中叙话,赵广彦的随扈叫荣盛的找了来,急慌慌道:“二爷快去前边儿看看吧,刑部来了很多大老爷,正要开棺验尸呢!”
赵广彦脸色突改,站了起来喝道:“胡说八道,人是跌进井中死的,验的哪门子尸?!”
荣盛拿袖子擦了汗,急道:“吴家小姐在侯爷和御史面前告状,说驸马是让人害死的,柳御史请了刑部大人来。”
赵广彦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瞠目欲裂:“这是公主府,怎么许人欺到头上来,那些管事的呢?公主呢?”
荣盛缩了缩脖子,道:“武安侯也是不许的,还去见了公主,可公主却发话任刑部查证。”
又是武安侯!
赵广彦心知不对,想着去灵堂前先去拖住刑部的人,便对许子扬拱了拱手道声得罪带着荣盛疾步离去。
许子扬皱了皱眉眉头,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