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拙没有注意到许流星的情绪波动,他抱着她进到一间没人的独立休息室,反脚轻轻一踹,把门上了锁:“你怎么和一群千金小姐吵起来了?”
男人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后,声音是儒雅的,好听的,像温暖的一双手,把突然离了魂的人从寒气肆意的冰窟捞了出来。
许流星从木然中清醒,脱离了男人结实的怀抱,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先阐述了实际情况:“没有和她们吵。”
然后客观地分析了原因:“我和江筱卿小姐撞衫了。”
“江筱卿?”陆拙有点诧异。
“就是之前替我来找你的江小姐。”许流星解释道。
“我见过。”陆拙躺进沙发,慢条斯理地说,“之前有场舞会,她静悄悄地一个人躲在角落,一句话都不说,我当她是个哑巴呢。”
“她没在意撞衫这件事,”许流星抿了抿唇,“是她的妹妹要替她打抱不平。”
陆拙毫不在意地“嗯”了一声。
“江家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为什么她是那样的性格?”许流星十分不解,她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张委屈巴巴的小脸。
陆拙咬破一颗葡萄,大概有点酸,他瘪着嘴,眉毛一缩,眯了眼,缓了一会儿,才淡然道:“不是亲生的。”
这淡淡的五个字猛烈地刺痛了许流星,有什么东西突然就哽在了她的心口,堵着不疼不痒,无处宣泄。
“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陆拙笑了笑。
“陆燕衡和江家没有什么往来,不过坊间都传,是当年杜家的孩子没了,杜太太大病了一场,江筱卿其实是江子昕去孤儿院领回来的,目的就是给她姐找点事儿干。”
人在说起别人的苦难时,是无法感同身受的,陆拙也不例外:“时间和忙碌会治愈一切的悲伤。”
许流星没说话,因为她好奇葡萄有多酸,所以刚咬破了一颗。
酸味直窜脑门顶,口水从后槽牙处涌上来。
她没办法说话。
“啊,信息量有点太大了吧?”陆拙声音懒懒,“你估计都没听说过什么杜家,这么解释吧,江家就是杜家养在陇港的一条看门狗。”
“所以江筱卿明明是杜太太在养,却只能跟着她娘家姓江。”
“外面那些人叫她江小姐,其实人江家有自己名正言顺的小姐,不会接受她这个孤儿,杜家就更不可能认下她。”
“杜太太这些年深居简出,像是消失了一样,江筱卿是那样的性格,并不奇怪。”
这不是知道挺多的?
许流星暗自嗤了一声,不过她对杜家、江家毫无兴致。
陆拙也点到为止,无意继续说那点别人家的八卦。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据他所知,一楼大厅花花钱走走人脉也能进。
二楼则是非富即贵,完全是贵族们的聚集地。
而独立休息室这边,随便敲开一扇门,都是在国际上也有名有姓的财阀豪门。
并不是他看人挑剔,而是许流星一看就相当落魄。
这是个连保洁阿姨都会涂个口红画个淡妆的场所,她却穿着一眼看上去就十分廉价的聚酯纤维连衣裙,镶满了一圈塑料感十足的假钻石,脸上暗淡无光,嘴唇还发白起皮……
别说精致和漂亮,这甚至不能算是个健康的状态。
“关于赵家寨子,我有问题想问你。”许流星明显会错了意。
说话间,她用好奇的目光将他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你是怎么离开赵家寨子的?为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没有受伤?”陆拙接过她的话,“赵家寨子的事,改天吧,我们换个地方聊。”
许流星皱着眉脱口而出:“为什么?”
陆拙没回应她,又躺进沙发,后脑勺枕在沙发厚实又柔软的靠背上,仰着头说:“我是问你怎么来展会了,还成了贵宾!”
许流星轻轻地“哦”了一声,淡然交待:“我借了主办方一件展品。”
陆拙眨了眨眼。
整个展会展出的展品,除了品牌方的商品和收藏品,不就只有那件由匿名的社会人士提供的……
他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星夜之神?”
许流星面无表情地点头承认了。
陆拙突然就哑了,还是许流星察觉到他的异样,解释道:“不是我的,是毛笔原主人的老师交给我保管的。”
再多的话她也不敢说,天会下雨,会下雪,会下冰雹,但绝不会下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