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的时候,谢骑驴在九条巷支起他的小摊,铺开他的画板,懒洋洋的开始了一天的生计。
九条巷里其他人干活儿都比他早多了,算卦的、卖艺的、扛把式的,都是天光就来这里讨生活,哪一个有他这般懒散。
摊子摆开没多会儿,一个女子过来画摊前,要了一幅画。
这个女子叫做金娘,模样生的俊俏,差不多每隔几日就会来买一幅画,她每次来也不多说话,挑的也不仔细,随意的拿上一幅转身就走。
谢骑驴看着远去金娘的背影,他知道金娘并不是有多么喜欢他的画,她只是知道这幅十个铜钱买来的画,转手到安乐大街或者铜钱街上的那些画店里,价钱能翻上十倍。
后来,邻近的一个算命先生悄悄的告诉他,金娘是做那个行当的。谢骑驴问那金娘是在哪个楼里,望春楼还是飘香阁。算命先生也回答不上来,说有可能是在自己家里。谢骑驴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金娘不怎么说话,又很喜欢钱。
金娘走后不久,摊子前来了个胖子。
胖子是个商人,几天前从自己这里买过一幅画。
“为何我听说同样一幅画,你卖个窑姐儿才十个铜钱,卖给我要了一两银子!”
胖子商人一来就破口大骂,把几日前刚买的那幅画摔在谢骑驴的案板上。
这是一幅青松迎客图,胖子打算把它挂在堂屋里,让商贾之家也能显出几分书生气来,免得被人嘲笑作暴发户。不过他又不愿意花太多钱在这些物件上——他是不能理解哪一幅画好哪一幅画丑的,于是想到九条巷里来淘点便宜又看的过去的货。
没成想卖画的这小子大概是看他有钱,竟然往高了要!
他很恼火,商人的钱都是赚来的血汗钱,哪里像窑姐儿的钱来的那般容易!
谢骑驴有些无奈。
他确实定价上有些随意,给金娘的画便宜,给胖子商人的画贵出许多,除了因为胖子商人看上去更有钱之外,更多的原因是因为金娘比这个胖子长的俊俏啊。
这难道很难理解吗?
谢骑驴摇摇头,把画慢慢打开,心里有些得意,瞧瞧这青松迎客,画的可真是不错。
“这样吧,我给你再印个章吧。”
谢骑驴心想,算是便宜你了。
说着,谢骑驴便要拿出自己的印章来朝画上印。
胖子见状,赶紧伸手拦住谢骑驴,嘴里大骂道:“谁要你的破印章!印了不是更不值钱!”
胖子并不识货,生怕印出个带着九条巷的章,不是更被朋友们耻笑?
谢骑驴也没有了办法,只好从兜里掏出一两银子,
“那你便把这画退给我罢。”
胖子接过一两银子,手却没从画上挪开,不但要钱,画也还得要,不然堂屋里挂什么呢?
这有些得寸进尺了,谢骑驴心想。
正纠缠间,又一只有力的胳膊伸了进来,捉住了胖子商人的手。
胖子吃痛,回头就要骂,但还没骂出口又生生憋了回去。
伸手的是一个官人,穿着绯红色的官袍,约莫三十岁不到,但看品阶还不低,坐着轿子来的,还有四个拿着刀的护卫。
“既然银子还给你了,就不要再生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