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东门进宫,向北走过大约千步可至东阁,转向西约千步可至南书房,再沿曲径向西北,绕着云水湖,走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鹤鸣宫。这是长公主静缇的寝宫,是长公主的生母、故仁孝皇后亲自取的名字,据说是建成当日有白鹤飞来,清鸣不止。
陆承渊对宫中的一切都很熟悉,尽管他并不姓宁,但去年之前他都一直在这里生活,在鹤鸣宫中和静缇一起长大。
这次远赴羽族,又北上宣府,离京时还是阳春三月,归来时上京城已飘起初雪。陆承渊奉旨进宫,一走进宫门,不自觉的脚步便走到了这里。但真到了鹤鸣宫前,脚步又迟疑了些,不知道她是否在这里——据说这几个月皇帝身子不适,长公主多在武德殿里照顾;也不知道见了面该说些什么,平日里都是静缇吱呀呀的说话。
“陆校尉!”正迟疑间,被长年服侍公主的宫女楠香撞见,远远地便叫起来,“公主还没起身呢,我叫醒她去。”
陆承渊赶忙摆摆手,示意楠香不要叫醒公主,轻声地走进静缇的卧房——大概除了景煜皇帝以外,也只有陆承渊可以这么自如的在鹤鸣宫中行走了。
“昨儿个夜里在武德殿里,到早上才安歇。”楠香小声道。
静缇正在安睡,她眼睛闭着,睫毛很长,脸上微微有些倦容。
陆承渊有些心疼,俯下身子帮静缇掖好被角,又帮她理了理散乱的发梢和云鬓。
过了半晌,静缇打了个哈欠,翻了翻身,醒转过来,正看见陆承渊坐在床边捧着一卷书。
“渊哥!”少女惊喜的从被子中跃起身来,只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在睡觉,衣衫还有些不整,脸上随即便有些发烫,大声叫道,
“楠香,楠香!怎么不叫醒我!还让他进来了!”
于是,陆承渊又被请出了卧房,不过只在门外等了片刻的功夫,静缇便从身后一把拽住了陆承渊的胳膊。
“早听说你最近要回京,没想到是今天。”跟往常一样,静缇叽叽喳喳个不停,“星月海大吗?说是都看不到尽头。羽族怎么样,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没?”
“以后带你去出海坐大船。”
陆承渊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羽族的香料和中州不同,源于许多在那里独有的植物,比如只有在横断山中偶尔才能找到几棵的楠木,在羽族倒是寻常不过。而且,羽族人制香的功夫也是闻名中州,如今海宁郡的香料畅行中州就是从羽族传来的手艺。
静缇接过香囊闻了一闻,虽然已经过去了数月之久,但香气依然浓郁,有种宁神静气的效果。她将香囊小心的收了起来,又问道,
“羽族有什么好吃的吗?跟我们这里不一样的?”
陆承渊笑起来,“羽族人爱生食,海里的鱼蟹,生食起来很是鲜美,不过没法久存,两三日便坏了,没法带给你吃了。”
“那以后我也要去那里尝一尝。”少女气鼓鼓的哼了一声,“走吧,陪我去外边走一走。”
“皇上身体怎么样?听楠香说昨天夜里你还在武德殿。”
陆承渊一边慢慢走着,一边问起宫中的近况。
“你走的时候爹爹身子还好,后来说是北方有旱情,爹爹去什么祭天,一连数十日只进米水,这下才病倒了。”静缇有些懊恼,“唉,那年在河谷娘死了以后,爹的身子就一直不太好。”
“谷生怎么样?会说话了没?”陆承渊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