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树下一语不发紧盯着茗城的胤昭时,白玉尘一个箭步挡到茗城身前,警惕看他:“茗城,你为何与他在一处?为何要来他的地界?”
“玉尘,胤昭君救过我。”
“两次。”胤昭轻轻抿了口茶,故作淡然。
茗城郁结抿嘴,屏了口气后用力点头,从牙缝间挤出两个字:“两次。”
白玉尘难以置信地看看茗城,又看看南风,在南风不露声色的摇头过后,忍住了一腔怨愤,等着茗城说下去。
“不过,我也相信……”而后做出一个安抚的表情,“胤昭君不会害我们的,”看向胤昭时,意味深长:“对吧?”
胤昭起身上前,昂首凝眸看她,郑重其事。
“长风千万里,终不负惊鸿。”
但是自己从未与她分开过。
即便她亲口承认,自己与神庭有过一段过往。
白玉尘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南风拉住了袖角。茗城则淡笑丛开,如风拂面。
“那我们便即刻动身前往青眉山。”
......
翌日一早,月见便为四人备好马匹与水粮,又目送他们结伴而去,将一封书信留在云时卧房中。
四人步行牵马绕过公主府的各路眼线,直到出了城门才策马长去。
一路上,茗城简单将这几日所发生之事讲与白玉尘听,而白玉尘又将她与南风一路的所见所闻一一讲给茗城,只除了西王母的那番话。
“茗城,我还从未问过你,若是有朝一日,你寻得了万相镜,真的将神庭消灭了,你有何打算?回誉华宫么?还是……”
白玉尘与茗城坐在河边,树影斑驳,秋风寒凉,河水潺潺。两岸群山叠嶂,绿郁葱葱,绵延千里,一副山高水长之阔。
茗城起身走到河边,手掌轻抚河水,任冰凉的水流穿过手指,而后缓慢抬起手,看着之中的水落回河中,流向未知远方:“玉尘,你瞧这水,它自何处来,又将去往何处呢?”
白玉尘也起身靠上来,不解地看着她手上的动作。
她举起手,透过指缝望向碧蓝的天:“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沏一壶茶,坐在桂花树下赏美景,这便是我心之所向。”笑意盈盈,满面的春风得意,“我想留在凡间。”
“为何?”
“玉尘,天界看起来风光,却令我透不过气来。”
“可是……我想你回到过去的样子。”白玉尘的语气有些迫切。
茗城上前,拂开她的碎发,轻轻别到耳后:“如今这般,是这三万年来,我最惬意的一段日子。”
“倘若……这凡间不是你想象的那般……你当如何?”白玉尘嗫嚅问。
她深深看向那对凤眸,握住有些微凉的手腕,微弱缓慢的脉息在她指尖轻轻跳跃:“那便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
白玉尘一时惊愣,对上茗城温和的目光。
树林中,南风安顿好马匹,将水袋递给正端看河边的胤昭:“她可知晓你们的过往了?”
胤昭仰头汩汩喝了几口,又把玩着水袋许久,忽生落寞:“她大抵是猜到了。”
“你似乎很想让她想起那些事。”
胤昭没有说话,眸底尽是灰蒙蒙的雾色。
“你是否有想过,若有一日她记起昔日种种,你此番现身,会让她更恨你。”
“我知道。”声音低到尘埃中。而这个瞬间,令南风忽地想起那个过往。
他同是这般卑微。
“所以……她现在是一直在躲着你?”
胤昭忽地一阵凄笑,摇了摇头:“你也看出来了?”没有等到南风回答,他再次看向河边:“她还承认了与神庭的过去。”
“与谁?”南风难以置信,也同样看向河岸。
怎么可能?
“她与神庭纠缠数万年,分分合合,五界上下,无人不知。”胤昭悲切道,“即便与他有那么多恩怨,她都未曾选择遗忘过去,却偏偏……将我忘得一干二净!我忽然觉得,自己这九万多年……活得太荒唐!”
“是挺荒唐的。”不由一嘲。
南风注视着眼前的胤昭,与他相识这百年,眼中都是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却从未见过他有如此的悲苦绝望的一刻,忽然不想解释那些真相了。
可即便他当年再过分,过去这百年,他也该还够了。
“关于神庭,不必这么早下定论。”南风悠悠道,“你可以再问问。”
胤昭眸光一滞,略带困惑:“你的意思是,她在骗我?”
“我不知道。”南风将脸转去别处,“解铃还须系铃人。”
胤昭一嗤。
长青天尊的徒弟,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胤昭,”南风顿了许久,嘴唇开合了几个回合才转回来,“有件事,我要提醒你。整个五界都知晓你胤昭帝君曾经对她欺骗、隐瞒、决绝,最后还赐给了所谓旧爱十六道神雷之刑,是何其无情——但是没有人知道你为她付出过什么。”
他艰难地点头,发出一声细微的“嗯”后才慢慢开口:“那是我欠她的。”
“那你又可知,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惊愣地抬起头:“什么叫没有多少时间?”
南风瞳眸大张,顿然作色:“你难道不知道,寻找万相镜,是一条有去无回之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