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禄匆忙冲了进来。
视线扫过茗城时,他先是一阵愕然,随即快速步到胤昭面前,简短作揖后低声道:“帝君,神庭失踪了!”
茗城闻言一顿,赶忙退了回来。
胤昭移开目光,重整思绪后,迎上司禄。
“何时?”
“应是昨夜。往日他都是最早等候在讲堂中的,今日却直至晌午也未现身。后来学生们寻遍了整座书院皆不见其踪迹,也无人见他离开过书院,只在水廊上发现一盏遗落的灯笼。他们甚至还在莲池中探寻了一番,却始终一无所获,怕不是……”
胤昭神色凝重。
此刻他倒希望柳致知是真的溺死在湖中,可到那水深还不及半身,他即便真想死,怕也不容易。
终究只有一个可能。
茗城若有所思地上前,犹豫不定问:“这位仙使。”
司禄回身见之,目光划过胤昭的微微颔首后,恭敬一拜:“上神。”
“公主府最近有何消息?”
司禄稍作思考:“听说郡华公主又病了。”
茗城心下一嗤。
这位公主,不知是真的对胤昭情难自已,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自他们昨日归来、胤昭派人向公主府递了平安贴之后,这来医馆询问归期的侍卫便一直未停过。
不知情的,还以为公主是在催促留宿外室处的夫君归家呢!
司禄继续看向胤昭,顿了顿:“还有一件恐怖之事——青城派今早……全教被屠……是唯一一位幸存的弟子,拖着重伤之躯来城中求救,找到了药铺,才被我们所知。”
“那弟子在何处?”
“已经没了……他伤得很重,断了条胳膊,全身上下都是野兽的抓痕,刚交代完一切便咽了气。”
而凶手便是之前出没公主府的白狐。
自那日掌门将锦盒交出去并赶回青城派以后,一直魂不守舍,结果天一黑,白狐便破了掌门的结界来犯。
那白狐比起平日里大了许多,堪比一栋小楼,见人便咬。杀人时,还会发出极似婴儿啼哭之声,并且掌力极大,一只爪子便能拍扁一人,嘴里尽是撕碎的尸身肉块,雪白的毛发被鲜血染得黑红斑驳。
顷刻间,全派上下鲜血四溅,尸横遍野,即便是那几位修为颇高的长老,也仅是施出几招术法,便被白狐通通撕碎,仿佛任何的伏妖法阵法器都无济于事。
最终,掌门以自己毕生之力暂时击退了白狐,才保下了这名幸存的弟子。可纵然付出了生命代价,掌门也不过是伤了白狐的一只前爪。
那白狐却也因此更加气急败坏,张开挂满血肉的嘴,一口将掌门吞下。
这名弟子被吓得连连忍痛后退,绝望之际,惟见那恶兽复张大嘴,将一滩血肉喷向他全身,终是将他拍去角落里后,愤然离去。
胤昭的瞳仁因震惊与不忍而缩紧,修长的眉毛死死皱到一处,快速思索着对策。
“帝君,我们该做些什么?”
“你先回去,让掌柜们将手中其他事放一放,警惕城中横行的鬼魅,以提防更大的灾祸降临。当务之急,百姓的安危最重要,万不可掉以轻心。”
“是!”
司禄向胤昭与茗城分别行过礼后,快速离去。
庭院中又剩下二人相对沉默。
“不如我们一起……”胤昭小心翼翼看向她避开的目光。
而她只是轻轻回到桌旁,漫不经心地倒了杯茶,在清香进入口中时,她的疑惑开始放大。
一个命悬一线的青城派弟子,是如何凭着最后一口气,从数里外的青眉山跑到风西城,又精准地找到胤昭所开药铺,将这一切相告的?
这摆明了是吸引他们的陷阱。
胤昭在她对面坐下来,同样倒了杯茶:“他们不会将他如何的。”
语气里带了些卑微。
“他作为凡人之躯,不能久留魔界,所以他极有可能还在这风西城的某处。”
“我知道。”茗城面无表情,“他与魔界之人在一起,才是我最担心的。”
握茶杯的手一紧,胤昭的呼吸也跟着骤停。这一刻,他忽然有个冲动,终是问出了萦绕在自己心头逾百年的疑问。
“茗城,你对他……”
抬头正视他时,决绝、冷冽,不带一丝眷恋。
“是。”
说话间,月见走了上来。
“帝君,门外有一男一女求见,自称是上神的朋友。”
茗城眸光一滞,大喜过望:“快请他们进来!”
来得正好!
胤昭却仍僵在原地,垂眸看着杯中仅剩的半杯茶,那里正倒映着一张扭曲颤抖的脸,恍惚间,他仿佛还能看到那里的一丝泪光。
很快,庭院中充满了白玉尘的欢笑声。
见到许久未见的白玉尘,茗城亦脸上露出胤昭久未见过的温和与喜悦,与前一刻对自己的冷漠截然不同。
她轻抚着白玉尘的长发,仔细看着那一颦一笑间的安然,轻轻拭去眸尾的泪痕,柔声道:“回来便好!”
又向旁处的南风微微颔首:“师兄,辛苦了。”
而南风却温和一笑,目光不自觉又移到白玉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