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爷认识字?”米乐意外。
“嗯,他建国前在外面念过书,打过仗,带着军功回来的。”孔令榆声音扬了扬,隐隐带着些骄傲。
“这么厉害?”米乐不由咋舌,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孔令榆和他爷爷的场景,忍不住想,真看不出来,那个病弱的老头儿是个抗战英雄,自己居然看到活着的抗战英雄了。
“你呢?你以前在城里都是怎么过的?肯定比我们过年有意思吧?”
“我吗?”米乐顿了一下,他以前过年,当然是跟那些狐朋狗友在外面鬼混。
这么想想,他好像成年之后就没好好陪爸妈过过一个新年,就连他们活着的最后一年,他也以学业太重没空回国为由,拒绝了他们叫他回家的邀请。
如果他那个时候回来了,爸爸妈妈是不是就不会不明不白地死去?或者他跟他们一起死,那样好歹也算一家人团聚,不用留他一个人在那个世上被人凌辱。
“也没什么,都差不多。”米乐清了清突然暗哑的嗓子,闷头继续推雪。
孔令榆见他突然情绪低落,还以为他是想家了,劝道:“等不忙的时候,你可以请假回家看看你家人,只要他们都还在,总能见得到的,你不像我,我没有家人了。”
“嗯,你说的对。”只要他们在,他总能找到他们的。
*
时光转瞬即逝,很快到了除夕。
孔令榆家过冬的东西早在冬天来临之前就已经采购上山,当然也有为过年准备的年货,倒也不用再特意准备什么。
他们这天没有出去干活,米乐跟着孔令榆一大早起了床,看着他给爷爷摆供磕头,见孔令榆起身,他想了想,也跪下来规规矩矩给孔爷爷点了一柱香,磕了三个头。
“你干什么?”孔令榆见他跪下,吓得膝下一软又重新跪了回去。
“没干什么啊,”米乐看起来傻呵呵的,还有些不好意思,“我在你家白吃白住这么久,又要在这儿过年,感觉不跟爷爷说一声有点不好意思,他是长辈,过年了我给他嗑几个头不是应该的吗?”
孔令榆原该按照风俗给米乐回礼,不知怎么想的,他没那么做,而是跪在米乐旁边,陪着他又给爷爷磕了三个头。
祭拜完爷爷,他俩一起把屋子从里到外收拾了一遍,又各自洗了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就开始准备年夜饭。
因为家里新丧,不能张灯结彩,两人只是比平时多炒了几个菜。
米乐惦记孔令榆家里那些干果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孔令榆,你家那些花生瓜子葡萄干,是要拿到山下换工分的吗?”
“不是啊。”孔令榆不知道他为啥这么问,愣愣地回答。
“那是留着送人的?”米乐问。
“也不是啊。”
“这东西能吃吗?”米乐又问。
“咋不能吃呢?”
“那你咋那么抠?我来了这么久,你咋从来不给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