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思是,崔老头死了儿子,完全可以是做给儿子用的。
杜蔓枝脱口而出:“崔家没有帝王命啊!就算做了这些东西,他们哪用得起?”
九千岁沉默了。
她也沉默了。
四目相对。
都想到那天的换命草人。
赵铁:“如果……崔老头想把别人的帝王命,换给崔盛……”
云骁不知前情,完全插不上话,急得抓耳挠腮,“什么帝王命,大乾皇帝不是好好待在宫里吗,从哪又冒出一个?”
赵铁拿出两个草人,背部朝上。
字迹清晰的是崔盛。
模糊的是陈姓的某人。
云骁快言快语:“姓陈,帝王命,是说前朝投降的那个?
“也不对,废帝已经降了,就不算正经的帝王命!可是前朝已经灭亡,哪还有能当皇帝的人……”
他着急表现,顺着这个思路苦思冥想,非要找出被换命的陈某人是谁。
杜蔓枝:“还是顺着他们父子的经历说吧,刚才说到得罪县令,接着又发生什么事,崔盛是怎么死的?”
赵铁:“一说是风寒,一说是重伤,也可能是生病之后被打死的。”
杜蔓枝接过卷轴。
密探提到一个事发点,是西郊的破庙。
崔家父子四处流浪卖艺,途中崔盛染病。他们赶着驴车路过破庙,被一群强盗乞丐抢走了拉车的驴。
崔盛拖着病体和他们理论,反被暴打一顿,崔老头到处讨不到钱,只能看着儿子不治身亡。
崔老头埋了崔盛。
此后他开始以纸扎技艺谋生。
直到三个月前,崔老头忽然搬进京都,住在金豆胡同的一间破屋里。
杜蔓枝拧眉:“三个月……”
九千岁:“有何不妥吗?”
“嗯,记得颜府的养尸阵吗,要把活人转化为尸人,需要一定的时间。崔老头最后操控阵法强行催化尸人,可以缩短一部分时间。
“但是在此之前,阵法应该已经存在半年到一年了。”
那时候崔老头还没进过京。
布置养尸阵的人不是他。
“颜小姐跟我说,她的马车碰伤崔老头,所以送他去医馆治腿。又听说他唯一的儿子被强盗打死,孤苦无依,没人照顾,颜小姐心软,答应收留他在颜府养伤。”
赵铁:“然后他赖着不走?”
“不是。”杜蔓枝沉思,“可能是把颜府摸透了吧……他明面上离开,其实偷偷回去了。”
狼一回头,必有理由。
要么报恩,要么报仇!
“颜老太傅拒绝给崔盛考试的机会,绝了他翻身的路,崔老头想报复颜府!”赵铁揣测道。
“不无可能。”九千岁认同这个想法,“崔盛滞留人间,是谁把他做成了役鬼?崔家父子身后还有主谋。”
“……”
“藏有桃花符的银簪共计十七支,颜小姐却是例外,倘若此举是为选妃,颜小姐不配参与——可以视作他对老太傅拒绝让崔盛考试的报复。”
九千岁顿了顿,“除了这等心胸狭隘之人,老太傅应该没有别的仇家,如果有,大概是前朝余孽。”
因为颜太傅曾经是前朝重臣,颜家倒向大乾开国君主,其他人纷纷加入,给大乾省了不少事。
草人身上的“陈”也是证据之一,主谋一定和前朝有关。
杜蔓枝接道:“我们赶到竹楼的时候,崔盛的鬼魂正在从颜小姐身上吸食精气,让他这么吸下去,颜小姐活不过一个月。”
真怪啊,哪来这些个幺蛾子。
原着剧情里的颜小姐只是烧成傻子,这从哪冒出来的崔家爷俩,他们是想让她死啊。
“还有……我看见的崔盛,比这上面说的惨多了。”
她指着密探送来的卷轴。
“这里只说他被打之后慢慢病死,可是崔盛的鬼魂舌头被割,手脚被砍——他不能说,不能写,意味着无法伸冤……这不是病死鬼该有的样子。”
九千岁靠着太师椅,颈部绷起优美的线条,缓缓道:“那就有意思了。他的魂魄跟在崔老头身边,父子之间却不能沟通,是谁断他喉舌手脚,此举是在隐瞒什么?”
崔家父子身后有一个重要的隐形人。
杜蔓枝深有同感,仅凭一个半路出家的老纸扎匠,做不出这一系列布置,换命草人一出,就像崔老头和那个人起内讧了。
崔盛那里是问不出东西的,当天就被一把火烧干净了。
一切疑点,系在崔老头身上。
他死了。
阴差押着崔老头魂魄的场面,九千岁也看过了。
杜蔓枝迎着他征询的目光,轻轻摇头。
就拿约朋友吃饭这件事来类比,如果在场的还有其他人,至少该跟那个被约的朋友提前说清楚,这是尊重。
九千岁得到回应,微微颔首。
“今天就先到这里,你们可以把卷宗抄录一份带回去研究,不要让消息外露。”
他特意看了云骁一眼。
“啊,知道了知道了,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哪怕是丹朱姐姐问我,我一个字都不说!”
“你最好是。”
……
讨论会暂歇。
杜蔓枝回到住处,第一时间点香,默念秦风的名字。
没动静。
她又试着念莫逢春。
等了一炷香左右。
给他们准备的金元宝已经叠起一座小山包,黑无常莫逢春才匆匆赶到,死白的脸色略显疲惫。
似乎明白她想问什么,莫逢春抬手止住:“崔老头的事你得问秦风,他去别处轮值,最近没法回应你,还有件事你必须格外留心。”
“什么事?”
“你托我们抓的小鬼王,她越狱了。”
杜蔓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