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要去,我也要听!”
云骁举着血淋淋的手,嚷嚷着要跟去前厅。
他刚向杜蔓枝下过挑战书,一听到银簪案有了线索,哪忍得住被对手抢在前面?
丹朱面无表情地在他背上捶了一下:
你去哪?去个屁!
小绿茶顿时老实了,可怜兮兮地抽着鼻子:“姐姐,骁儿疼……”
杜蔓枝用脚尖踢踢被他撕了扔在地上的白布条,故意提醒:“哎呀,谁掉的东西?到处乱扔,不爱护环境哦。”
“你!”
云骁迅速赶在丹朱脸色变化之前伏低做小,哪还有之前那嚣张疯癫的样子。
杜蔓枝朝他做了个鬼脸。
冷不丁瞧见九千岁上扬的嘴角。
她才发现这人也不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儿,有热闹的时候,他明明也看得挺开心。
他们是一前一后到的。
赵铁已经在前厅坐着了,先起身跟九千岁问安,又客气地跟她说了两句话,眼神就一直往后面瞄,想必是在等云骁出现。
这平时瞧着挺不好说话的,骨子里竟然是个弟控。
九千岁见她埋头傻乐,投来疑惑的眼神。
杜蔓枝凑过去用气音说:“一物降一物。”
云骁动了心,被丹朱吃得死死的。
赵铁在失散多年的弟弟面前,恐怕也没家庭地位。
九千岁轻敲桌面:“饿不饿?”
议事厅风格冷肃,座位只有三个,他占上首,赵铁坐一个,还给她留了一个。
正好在她面前有个托盘。
一盘冒着热气的糕点,一杯花茶。
糕点是撒了干桂花又淋上蜂蜜的加强版蒸米糕。
杜蔓枝下意识看看胳膊。
上次她在颜府为纸人开灵,给自己开刀放血,头晕目眩,他投喂的就是蒸米糕。
她不好这口,偶尔吃吃也不错。
饿了两天,只要是能入口的东西全都香香!
这次的糕点做了改进,糕体中间填了糖心,吃起来齁甜的,嗓子发痒。
“咳,咳咳……”她赶紧灌了几口茶。
他翻动案宗的动作停顿,似不经意问起:“不合口味?”
赵铁悄悄观察他们的互动。
“还不错,就是没想到这么甜,呛着了。你很喜欢吃米糕?上次还随身带一包……”
“从前在宫中当值,没空吃饭,偶尔赶上也吃不到热乎的,索性自己带些糕点,饿的时候吃一块。”他平淡地解释。
“这个抗饿,比那些花糕豆糕实在。”
“……那我上次是吃了你的口粮?”她半开玩笑道。
九千岁回她一个看憨憨的眼神。
赵铁没让话落在地上:“以义父如今的地位,想几时用膳就几时吩咐。随身带着点心,大约是习惯了,忆苦思甜罢了。”
“说到哪了?哥,我错过了多少?”
云骁一团火似的冲了进来。
看见杜蔓枝,他顿时精神来了,冲到她面前,公孔雀开屏一样拼命炫耀缠在手上的黄丝绢。
“丹朱姐姐的绣工何等精湛,她竟然舍得拿出这块手帕,亲自为我包扎~”
云骁:快看!她超爱我!
杜蔓枝就不惯着他,一脸惋惜。
“这么好的手帕,沾染了血迹也太可惜了吧,丹朱看了还不心疼死!云骁啊,你可千万不能辜负她的一片好心,记得要帮她洗到一点点脏污都看不见,这样才好还给人家哦~”
云骁的孔雀大尾巴撑不住了,“啊?”
完了完了,这怎么洗得干净啊。
这孩子,太好玩了,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啊,杜蔓枝哈哈大笑。
既然人到齐了,她迅速把剩下两块米糕混着茶水一起下肚,讨论会开始。
还别说,真有开会的气氛,她默默把托盘藏到身后。
“崔家父子长相奇特,只要从入城记录里查到籍贯,找他们同籍的人打听,就能得到许多消息。”九千岁把密探交来的卷轴传给距离最近的赵铁。
“崔盛,男,二十四岁,河间府人士,生父为海利县杂耍班主崔博原,生母流民,因形貌奇特丑陋,崔盛数次参加科举被拒。”
赵铁用手划拉着字句,接着念。
“七年前,颜太傅途径河间府,崔家父子当街拦轿,要求给予崔盛科举资格,太傅不得已,当众诵读《大乾律》中对考生的要求。此事流传甚广,崔家成为笑柄。”
简单说吧,都是颜值惹的祸。
想在大乾当上公务员,不仅要思维敏捷,口齿流利,外貌和仪态也必须拿得出去。
最起码的,五官不许乱飞,四肢必须匀称,不能弯腰驼背,出门不至于吓哭小孩子。
而崔盛恰好是个驼子,头大身子短,麻子脸还长得不一般大。
他读过书,被书院委婉劝退,不推荐他去考试。
被太傅当众拒绝,又被街坊邻居挤到家里奚落了一天,他自尊心受不了打击,半夜找了个歪脖子树把自己吊上去了。
杜蔓枝:“死了吗?”
“被崔老头拉回去了。”
崔盛一次没成功,换着法子折腾了几次。最厉害的一次,人没死,房子烧了。
崔老头索性让崔盛跟着他的杂耍班子到处跑,读书识字就算不去科举,记账也靠得上。
然而崔家父子在一次表演中得罪了县令,这条路也堵死了。
杜蔓枝反应过来:“等等,崔老头是杂耍班子的,他不是纸扎匠吗?”
九千岁:“崔盛的祖父是做纸扎的,生出一个畸形的儿子,逢人就说这个行当晦气,非五弊三缺之人做不得,只教儿子走投无路时以此糊口。”
杜蔓枝摇摇头,又点点头。
她摇头,因为崔盛父子的丑陋怪异,那是基因遗传有问题,跟纸扎匠这个行业没关系。
点头,则是因为崔老爷子的理解没有错。
五弊是鳏寡孤独残,三缺是福禄寿。一般是说算命先生的,其实捞阴门的多少都沾点儿,谁也别笑话谁。
“哦……那他们得罪县令,之后就不在当地了呗?”杜蔓枝等不及地问,“纸扎玉玺,还有图纸里的其他东西,都是谁让他做的?”
九千岁挑眉:“你觉得是别人找他做的,而不是他自己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