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开破烂红衫把人光着放进浴桶里时,这人身上的伤口被热水激着,只是闷哼几声。
他被气笑了。
“在我面前乖,我不在你就杀人?收收你的狗脾气,渭北将士不会任你杀,否则,你的苦还在后头。”
梅淮安没说话,咬着牙忍过热水刺激伤口的疼。
一边有别的侍卫递来布巾,贺兰鸦拿在手里,另一手揽起自己的宽袖,亲自给桶里这人洗澡。
这条布巾避开了有刀伤血口的地方,梅淮安绷紧的肌肉逐渐松懈下来。
此刻真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抿着唇,一张少年清艳却倔强的脸,浸润在升腾的雾气里,垂着眼想了想,嗓音嘶哑的虚声说。
“他搓扯我的伤。”
“......”
“我骂他了,他把我按浴桶里想溺死我。”
“......”
贺兰鸦轻挑眉,眸中闪过了然。
侍卫不敢溺死这人,估计是粗糙随意的给人搓洗,没想到得了几句骂。
得了骂之后心头有愤,便想溺这个传闻中的‘废物太子’几下杀杀锐气。
只是那侍卫没料到,传闻不真,这废太子是真敢拼死相搏的,猝不及防便落了个丢命的下场。
谁对谁错?
贺兰鸦睫毛都没颤一下。
活着的人永远是对的,死人最大的错就是技不如人。
连一个筋疲力尽的伤者都打不过,这样的废物还在内宫行走,浪费粮食。
梅淮安也不知道自己说话声音这么小,对方听明白没有。
但他也不想解释了,随便吧。
毕竟在人家地盘上杀了人,纵使是自己先被欺负的,也不占什么理。
那枚丹药似乎起了作用。
在马上疼的死去活来之后,浑身伤口就都止住了血,此刻被水泡的刀口发白。
他就这么躺在浴桶里,一动不动的看人拎着布巾给他在水下擦洗。
男人给男人洗澡,没什么特别的,也不拖拖拉拉。
但对比了才能察觉秃驴对他还是有些温柔的。
因为边上一个侍卫来给他洗头的时候,粗糙的手指头揉着头皮,搓的可疼了。
梅淮安眼泪都要出来,但眼前那道浅青色身影正在一边盯着,他忍了忍没骂出声。
似乎这回不能怪洗头的侍卫,毕竟他满头都被夏博峦捶过,这会儿搓头皮再轻的力度也会觉得疼。
洗第一遍的时候,浴水都还是淡粉色,是从头发里洗出来的马血块儿。
洗第二遍的时候就干净了不少,还涂了沐浴用的什么膏,能搓出泡泡,就是泡泡水流进伤口里有点蛰疼。
洗第三遍的时候,伤口就不怎么疼了,周围也没有血腥气,充斥着清凉的药香味儿。
但秃驴让人又换了桶水,给他洗了第四遍。
最后,他才被侍卫从水里捞出来,裹上宽大的干布巾,像交接一只死猪似的塞进秃驴怀里。
秃驴也没耽搁什么,抱着他转身就走了。
梅淮安在人怀里昏昏沉沉的想,这人真有劲儿啊,抱着他一晚上走来走去,气息都不乱一下。
没多久,他被塞进一个被窝里。
这个大床烧的有地龙,被窝一躺进去就是暖和的。
本来就一身伤疲累不堪,饿的饥肠辘辘,还被这么折腾一波,梅淮安脑子又清醒又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