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拐过画着佛莲满墙的宫道,浮屠殿外站了一排脸色难看的内殿侍卫。
都是高大的身形,穿戴着黑铜盔甲,腰间别着佩剑。
“佛君!”
“起。”
贺兰鸦脚步未停,目不斜视的迈过大殿门槛,一路又穿过里间抵达内殿。
内殿的浴房里,一桶热水已经被折腾的所剩无几,满地都是淡粉色的水渍,无处下脚。
那血人曲着腿背靠浴桶,直接坐在铺着毯子的地上,微眯着眼一脸凶相,不时往外呕几口清水。
看模样该是洗澡水。
血人从头到脚都是湿漉漉的,褴褛的红衫像是被人脱掉过,此刻又被胡乱抓着披盖在身上。
肩头和膝盖以下都在外面露着,一眼望过去是晃眼的白。
赤裸胳膊上有七八处血口,右手按在地面的玉玺上,指尖抖个不停。
“我才刚离开,你又闹什么。”
贺兰鸦语气平淡,抬步走过去。
浴桶不远处趴着的一具侍卫死尸,从额头上还在往外流着血,瞪着眼已经没有气息了。
“还有力气杀我的兵,方才给你喂药是多余了。”
“......”
梅淮安紧抿着唇,血红的眸色有些迷茫。
他此刻浑身都是戒备的,反正谁敢再过来,他拼死也会打回去。
无人能趁他弱就来欺辱,他只会拼死相博,学不会逆来顺受。
模糊的视线里,有个人说着话朝他走近,还蹲下身来拿指尖挑他额前湿发。
就是此刻!
梅淮安用尽全力,右手猛地拿起刚杀过人的玉玺,照来人的头上预备故技重施!
“唔!”
没有得逞,他拿着玉玺的手腕被一只大掌翻折在侧!
顿时自手腕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玉玺咕噜噜掉在地上滚远了。
这么一疼,他脑子清醒了些,眼前是一片浅青色,看不见人脸。
就只能听见耳边有道稍许低沉的声音,不见怒气却极具威慑力。
“若敢伤我分毫,你与你那三两万残兵片刻就能被斩尽杀绝,你想好了再动手。”
“......”
梅淮安打了个冷颤,眼神清明几分,是冷的也是吓得,动弹不得。
他被人弯腰抱起来,裹在衣裳里往外走。
外面天寒地冻,他露在空气里的赤膊裸腿没有丝毫能保暖的衣物。
好像又回到了在马背上的时候,他攀着这人的脖子,湿漉漉的赤胳贴在对方脖颈上,是温热的。
“你,又要把我...带...到哪去。”
“恶犬得放眼皮子底下看着,离开主家就疯了。”
同样都骂他是狗,可梅淮安能从夏博峦嘴里听出嘲讽,继而生出愤怒。
但此刻这声‘恶犬’听在耳朵里,就能轻易分辨出这不是讥讽,似乎只是个形容词。
恶犬,主家。
他如今虎落平阳要指望渭北收留,管吃管喝,这人可不就是主家。
......
贺兰鸦把一路都乖巧安静的人抱进了长生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