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离十天未归。
明烛在楸槐的地煞殿赖了整整十天。
“吃我的喝我的睡我的!你打算赖到什么时候!别忘了让那小兔崽子给钱!”
地煞殿又一次传出了足以响彻整个鬼界的咆哮声,殿前守卫吓得瑟瑟发抖,自从那个恶鬼回来以后,他们君上的脾气肉眼可见的暴涨。
殿内烛光摇曳,为昏暗的空间铺上一层暖色,宽大的暖玉床上恶鬼躺在那装死。
身上骤然一冷,柔软的小毛毯被粗暴的掀走,明烛实在避无可避,只得含糊敷衍道:“给钱给钱,等他回来一定给。”
心跳停止好几天没反应,明烛担心初离发生了什么意外,他也帮不上忙,只好赖在楸槐床上睡觉麻痹自己,幻想下一次睁眼就能看到初离坐在床边笑意盈盈的注视着他。
“别整天愁眉苦脸的,谁能是他的对手?与其担心他不如算算这几天你到底花了我多少钱!”
鬼界本来就穷,楸槐更是穷上加穷,明烛跟初离和好以后唯一可以安慰到他的地方大概就是初离有钱养着明烛,不然靠他的那点小金库根本养不起这个嫌贫爱富的恶鬼。
天地开辟之初,天道将仙,神,鬼三界划为一处,虽然六界各自为政,但至今仙界还是神界的附属品。而楸槐因厌恶神界的腐朽强行脱离了神界掌控,使得鬼界只能自给自足,入不敷出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我的账都由初离担着,你想想,他一时不回来就一时没人给你钱,你难道不想他快点回来吗?”
楸槐攥紧拳头,忍着没朝这张倾国倾城的脸打上去。
他恨恨道:“那我要收十倍的价钱!”
明烛把小毛毯从他手里抢回来,小毛毯又柔软又暖和,盖过一次后他便爱不释手,一直计划着怎么从楸槐手里将它偷走。
“只有他能平安,千百倍都给。”明烛叹了口气,重新缩到小毛毯里面,把头发蹭的乱糟糟,“他到底是后天飞升的血肉之躯,万一打不过仙族怎么办。”
各界君主皆是天生神躯,只有初离是个例外。
要不是上一任神君逆反天道,妄图颠覆六界,也轮不到初离飞升。
其实由初离接管神界时各界统领者早已不满,神界是六界的核心,占据统治地位,再不济也轮不到一个飞升的凡人来做神君。
奈何他是天道钦任,初离得了天道赐予的法力运势,云沉成为寒光剑下亡魂后,谁也没那个胆子站出来反对他。
久而久之,初离凡人之身飞升这件事不再被六界所诟病,反而被当成人界与仙界努力修炼的标杆。
这些都是他在神界道听途说来的,司禄还夸赞君上真是好手段,治理流言蜚语的本事一绝,明烛只得附和着弯一下唇角。
生于帝王世家,算计人心是必要的能力,众生人云亦云,利用他们对强者崇拜这一点为自己正名,对初离来说小菜一碟。
楸槐停止闹腾,自个缩到床角生闷气去了,寂静的寝殿内时不时传出蜡烛燃烧的“呲呲”声。
忽觉胸口一痛!
明烛暗道不好,果然,下一刻胸膛内彻底没了声息,最后一丝微弱的感应也消失不见。
上一片花瓣飘来已是三天之前,自分别那日起,初离每一日都会给他送来一片花瓣,或说些让他面红耳赤的情话,或是报平安,期间从来没有断过。
但就在三天之前,明烛每日期盼的花瓣突然没了动静。
他在忘川河畔等到黑夜来临,恶鬼冤魂开始嘶吼,也没有等到他心心念念的那抹纯白。
如今那颗相同的心脏也停止跳动,纵是他不愿承认,残酷的现实却逼着他面对——初离出事了。
千百年后从未有过如此慌乱的时候,明烛手足无措的拔下发簪,险些划伤自己的手。
他紧紧攥住莹白的玉簪,希望初离能感知到他,可是半晌过去,一点动静都没有。
楸槐注意到异常,从床角抬起头问道:“怎么了?”
明烛默默将发簪插了回去,无助道:“心不跳了,簪子也没反应……”
“真出事了?”楸槐错愕道:“区区仙族竟能奈何得了他?”
明烛摇摇头,情绪十分低落。
他很讨厌分别,从前每一次在外出任务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谁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有旬王抛弃他也是。
千百年过去,他不想再困扰于过去,一遍遍告诉自己今夕与往日不同了。那日初离说不带他其实他是有些害怕的,但他忍住了,因为初离说自己一定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