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零年秋后,已经上了三年级的沈正雄十岁了。
放学回家,和姐姐做完饭,跟爸妈弟弟们一起吃完了,姐几个就在一边玩。
“咱还能分点粮食吗?”周田馨说。
“分也分不多少了。”沈天河说。
“那才这些还是不够吃啊。”周田馨说。
“今年咱还是就留一点大米,其他的就都换白薯干和苞米。哪天半夜了我还去捡一些菜帮菜叶啥的。”沈天河说。
“你可别去捡了,人家宝安看见过你,让他媳妇告诉我别去了,那要是别的人看秋没准就把你逮到大队去了。”周田馨说。
“啊,我说那天我是看见有俩黑影,我还以为他们没看见我。”沈天河说。
“人家看见你了,多亏是人家宝安,往后你可别去了。”周田馨说。正在一边哄着弟弟,一边和弟弟玩的沈正英听了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
那是听到父母说完那话的第二天早上。姐姐沈正英在上学的路上好像是在和弟弟沈正雄小声的说着啥。
放学回来,姐俩还像往常一样的做好了饭。
到了晚上,也是一家人吃完了饭。
周田馨说:“这年年的日子啊,啥时候才能是个头儿?”
沈天河说:“不用发愁,啥都能过去,总会有办法,慢慢过,孩子们大了就好了!”
周田馨看着自己的丈夫,“嗯”着的点着头。
沈正英听到了,就偷着捅咕了一下沈正雄。沈正雄点着头。
天眼看就要黑了,姐俩偷偷的溜了出去。
那是他们第一次去生产队里已经收完了菜的地里,偷偷的去捡菜帮和菜叶。
由于在那个时候打下来的粮食比较少,基本都不够吃,人们见有菜帮菜叶的就都是偷偷的捡回来,然后晾干,吃的时候再用水泡一泡,煮熟了兑上凉水挤干,放上蒜末,拌上大酱。在当时,那也是一道忒好吃的菜了。因为那时候普遍都缺吃的,所以有许多人家往往都是用来当饭吃。
但在那个时期,却是不允许到生产队的地里去捡丢了的粮食和菜帮菜叶的,也不许拾柴。
并且为此还专门安排有看秋的人员,谁要是被发现逮住,轻的会被全部没收,拾的柴也会被烧掉,严重的还会被批判,甚至游街。
因为那时候正是提倡越穷越光荣的一段时间。
沈正雄在当时也跟着喊,但知不道饿着肚子光荣啥?
而只知道想,那些高粱穗稻子穗,菜帮菜叶的,丢在地里烂不也就烂了吗?可有那么多人还在饿肚子,扔地里不也就白搭了吗,多可惜啊!
但他不明白,那是为了更好的防止集体财产的丢失。而那种到集体土地上去捡东西的行为则属于资产阶级尾巴。
那时候,资产阶级的丝毫都是不允许在无产阶级里面出现,甚至存在的。因为无产阶级里的人们都是大公无私,都是为了革命,而且每个人都是无比光荣的。
而资产阶级里面的人却不同,他们个个都是依靠剥削,欺压人民而活着的寄生虫,他们的手上沾满了人民的血汗,满满都是罪恶。
到了地里,姐俩一点点,一点点的捡着菜帮和菜叶,终于装满了两个笼子。
要回家时,十一岁的姐姐沈正英坚持要把多的让自己背,而叫弟弟沈正雄背少的,可沈正雄却怎么也不肯,他说他是男的就应该背多的。
但姐俩正在争执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两个人影正在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姐俩一看,心想着这可坏了,准是遇上看秋的了!
“不能是坏人吧?”姐姐跟弟弟说。沈正雄也在有些害怕的看着姐姐。
两颗小心脏不由“咚咚”的跳着。
姐俩想跑,可又舍不得好不容易才捡来,并且已经装好了的那多菜叶,不跑又怕被逮住。正在犹豫的时候,再想跑也已经来不及了。这一对小姐俩的心不由跳着更厉害了。
直到近前了,一看是李大勇和周大柱。而他俩一看竟是这小姐俩,说:“天都这么黑了,你俩不害怕吗?”
沈正英说:“有点。”
但沈正雄却说:“黑了才不会被人发现啊!”
李大勇说,“那你被发现了没?”
沈正雄挠挠头说:“大舅,放了我们吧,中不?”
周大柱同情的说:“这么多你俩背的动吗?“
沈正英听了立刻高兴的说:”大舅,我们背的动!“
沈正雄也赶忙这样说。
而这时李大勇却说:“要不这样吧,你们姐俩回到家门口等着,我和你这大舅给你俩扔过去你俩接着!”
沈正雄听了就说:“别介啊!大舅!那样我和我姐就白挨半天累了。”
李大勇就笑。
周大柱说:“他逗你们呢!”
沈正英说:“嗯,大舅,那就放了我们俩吧,家里不够吃了!”
这时李大勇和周大柱不由心情也是那样的对视了一眼,看看四下没人,李大勇说:“大舅刚才是逗你。你俩从这边走,离家还近。”
周大柱说:“这多你俩真能背的动吗?”
沈正英和沈正雄姐俩听了,不由马上高兴的不约而同的说:“大舅,我俩背的动!”
李大勇和周大柱望着小姐俩千恩万谢,然后一步一步蹒跚着离去的背影,从心里同情也更佩服这俩孩子。
周大柱说:“你说他家的孩子我怎么感觉就和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呢?”
李大勇也说:“嗯,不光懂事还会说话儿,也有胆子!”
第二天吃过晚饭。小姐俩就又商量着去捡菜叶。有了昨天的经历,就多少觉得心里不再像第一回那样害怕。
可是就在正要回家的时候,姐俩就又发现有两个人在向他俩这边走了过来。
姐俩对视了一眼,沈正雄说:“咋这倒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