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义荣从豪华套间内探出头朝四下张望片刻,随即出来轻轻带上房门,进入过道。
眼前顶楼的过道里听不见任何声响,配合地上古朴泛黄的地毯,以及墙面偶有的几处污迹,显得周遭寂静过了头。
孙义荣嘴里忍不住感叹:
“这入住率不高啊......”
隔着过道转过弯去便是电梯。
只是门口这边还算明亮,另一头走道的尽头却灯光昏暗,抬眼望去,似乎有个人影在晃动,无端显得有些渗人。
孙义荣抬起左臂摇动几下,又仔细瞧了瞧,才发觉那位顶着眼下乌青,下半张脸胡子拉碴的家伙不就是自己嘛!
‘搞什么......’
原来是孙义荣他自己的倒影。
之前上楼来的时候,直接跟着服务员进了房间,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在过道的另一头尽头装着面落地镜。
此刻,镜子的反射在视觉上将过道拉长了,同时让孙义荣感觉一阵恍惚。
他堪堪站稳,看向周围,只觉远处的镜子变得模糊,而近处的墙纸,角落的盆栽边缘仿佛出现了残影,甚至是块状的马赛克。
辗转几个小时下来滴水未沾的,孙义荣察觉自己这是饿了。
‘对对,找到复印的地方,顺便去搞点吃的。’
急匆匆跑向电梯,拐了个弯,孙义荣差点和推着清洁车的服务人员撞个正着。
“哦,抱歉。想问一下......”
很快他止住话头,因为眼前的服务人员明显是在摸鱼打瞌睡。
想想现在所处的时间,他也能理解服务人员的怠慢是因何而来的,‘睡吧睡吧。’
孙义荣悄然远离。
只是在经过那人身侧的时候,他感觉对方在制服下的装扮有些不修边幅,简直和连夜赶路来不及洗漱的自己有的一拼。
“叮!”
顺着电梯下行到宾馆大厅。
电梯门一开,四周的亮度骤然提升,眼睛顿感不适应。
孙义荣被迫手搭凉棚避着晃眼的灯光,朝大厅正中间的服务中心走去。等走到大厅中央,抬头间,背景墙上显示宾馆名称的霓虹显得更为耀眼。
‘这,简直是光污染!’
孙义荣心中腹诽,面上还是觉得自己的动作实在不礼貌,于是将手放下扶在柜台边,迎着那块亮得近乎离谱的霓虹招牌,同柜台另一边的接待人员搭话:
“呃,我想问问......”
“哦,你好,这位顾客,请问有什么需要?”
不知为何,柜台里男人的声音听上去瓮瓮的,还夹带着一丝金属的杂音。孙义荣明明记得半夜给他们办理入驻手续的是一位声音甜美的年轻女孩,想不到凌晨换了人。
“我想复印点东西,还想问问你们的早餐几点开始?”
“哦,你好,这位顾客,请问有什么需要?”
似乎那男人没听清问题,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说辞。不得已,孙义荣重新解释:
“嗯。我想复印点东西,你们宾馆有相关服务吗,还是附近有影印的店?”
然而,对面的回答依旧原封不动甩过来,
“哦,你好,这位顾客,请问有什么需要?”
宛如复读机一般。
‘诶!’
再次听到这句话,联想到了刚才在顶楼过道里摸鱼的宾馆员工,孙义荣有些恼了,
‘这是什么态度?!’
怎么,堂堂全球连锁的五星级宾馆开到小县城后,品质就直线降级啦?
还有,怎么连大厅值夜班的员工也如此消极怠工?
孙义荣使劲眨动眼皮,想看清对面说话人的嘴脸。
朦朦胧胧间却觉得对面那男人的面目混沌异常。
确切地说,不知道是不是背景的光线太过强烈的缘故,柜台里的人全身上下笼罩着一层拼砌的碎片,看不清具体长相和穿着。
‘怎么回事?!’
孙义荣心下骇然,从刚才下电梯开始,他就自觉眼睛有点不对劲。现在撑着柜台,低下脑袋,不光是明处的,暗处的光景他依旧是看不清楚。
‘畏光,视野模糊,头晕......难道说我饿出低血糖了?’
孙义荣将眉头狠狠夹紧,全身使劲,想摆脱这种感觉,却眼前一黑。
在昏过去之际,面目混沌的男人似乎又变回了年轻女孩的模样,辨不清男女的声音在唤他:
“先生!先生!您怎么啦?需要帮助吗?”
不知过了多久,感官开始复苏的时候,首先映入孙义荣眼帘的是他两腿间的漆质纹理。
屁股挪了挪,他看清身下是一把和套房里相同的实木矮凳。
很快,孙义荣周身的不适感迅速消退,他坐直身子,环顾四周,才发觉自己所处的空间好像是一条走廊。
之所以判定此处是走廊,是因为两头的雕花门洞内袭来阵阵凉风夹杂进室内的暖气之中。
这凉风也让孙义荣的头脑愈加清明,他很好奇,自己是怎么到这条走廊里来的。
‘之前,我是饿昏过去了吗?’
如果说是宾馆的值班人员帮助了他,可为什么不把他送去医院或者是套房里?再不济,也应该让他躺到床上休息。
此刻,那些人又上哪儿去了?为何把他独自留在这里?
孙义荣扶着椅子边的柜子站起身向前跨出一步,骤然发现右手边的大白铁柜实际上是一台自动售货机。
自动售货机里上面两排是饮料,下两排是饼干零食。
孙义荣赶紧蹒跚上前,寻找起售货机表面的标识,等看到投币口,他下意识伸手朝裤兜里掏去。等将兜里的硬币握在手心,他发现些异常,
“呃......”
此刻手心里的硬币并非是国家铸造通用的货币,而是别的,是他没见过的一种银灰色钱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