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一路碎碎念念的小跑着,他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跟上的人影。
“晦气死了,这小X种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清脆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叔叔是在找我吗?”
络腮胡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转身,一只消瘦的小手就轻轻搭在了他的胳膊上。
灼热的触感自那只手触碰到的地方开始蔓延开来,瞬间席卷全身。
怎么回事?突然就不冷了?管他的,先抓住那小崽子再说。
他愤怒又得意的回头,想去抓住身后小孩的衣领,却被那人轻轻躲开了。
“这鬼天气,冻死老子了,你他喵的终于出来……”
络腮胡盯着他死气沉沉的眼睛,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自心口升起一股滚烫的热意来,像是要把他融化似的。
他愤怒的表情变成了惊恐。
“啊啊啊啊啊!你……”
他的身体竟然开始像蜡烛燃烧似的融化起来,热意蔓延,烫的他五脏六腑都在痉挛似的疼,滚烫的血水很快就流了一地。
而面前的小孩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看着他,微微歪着头,神情像是天真的小孩在看一出有趣的表演,单纯而好奇。
络腮胡恐惧到了极点,也痛苦到了极点,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的,清醒的感受着自己化为一滩血水。
残缺不全音节从牙缝中挤出,络腮胡疼的面色狰狞。
他想求饶,但是很快鲜血就从七窍流出来堵住了他的话:“沈弃……求你……”
沈弃歪头,露出个不解的表情:“求我?求我什么呢?不是你要找我的吗?”
他眼神里的死气消散,眼瞳变得清澈,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沈弃退后了几步,不让血沾到他。
他看着面前不成人样的络腮胡,关切的问:“叔叔,你不是怕冷吗?现在暖和了吗?不用谢我哦。”
络腮胡目眦欲裂,他看魔鬼似的看着沈弃,血流了满脸,像是画本里吃人的恶鬼。
他从牙缝里挤出泣血的破碎音节:“你这个……怪物……”
“谢谢叔叔夸奖哦。”
沈弃躲避着血迹,嫌弃的看着他,说:“真丑。”
骨骼血肉融化的声音在寂静的大雪天里格外清晰。
络腮胡连挣扎都疼的做不到,就这样,他在沈弃的注视里化为了一滩血水。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上面,很快就把一切都覆盖了。
好难闻的血腥味。
沈弃动了动冷的快要失去知觉的四肢,朝着小巷更深处走去。
他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有的甚至还在渗血,冷气合着雪跟有生命似的往他血肉里钻。
冬天真冷啊。
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多人想要他难过,想要他死呢?
母亲是这样,李婆婆是这样,连与他不相干的人也是这样。真是让人伤心啊。
不过……那又怎样?最后想要他死的人都比他死的早。
母亲说他是怪物,说他应该去死,他的确是怪物,但是他偏偏要好好活着。
只是,这次好像伤的挺重的,他不会死在这里吧?
沈弃扶着墙,边走边想。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穿过了那狭窄阴暗的小巷。
小巷尽头通往宽阔的大街,近日天寒,街上冷清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只有几家商铺还开着,里面的掌柜和家人伙计们围着炉火取暖。
炉火上炖了汤,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勾人的香气飘散开来。
店内欢声笑语不断,亲人闲坐,其乐融融。
沈弃在大街上冷的直打颤,他闻到食物的香味,饿了好久的肚子痉挛的泛着疼。
他冷冷的看着店里温暖的情景,好一会儿才挪动脚步离开。
脚上冻疮和撕裂的血肉疼的钻心,这使得他步伐有些踉跄。
好饿。
身体上的疼痛可以忍,但是人最原始本能的需求却快要将他逼疯了。
肚子里没什么东西,一抽一抽的疼,恶心感从胃一直蹿到喉咙里。
他头晕眼花的蹲下来,饿的受不了,就只好抓了捧冰凉的雪喂进嘴里。
可是这样也并不能缓解饥饿,甚至起到了反作用,胃被冰的绞痛收,他支撑不住的跪在地上恶心的干呕起来。
他拼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一次又一次的眼前发黑摔倒在地上。
恼人的雪好像怎么都下不停,甚至顺着溃烂豁开的皮肤钻进了骨血里。
沈弃静静的躺在地上。
他目光逐渐涣散,身上早就没有知觉的伤口也开始撕心裂肺的疼起来。
要死了吗?
好像是的。
早知道就多拉几个人陪他一起了,不过他在那什么曾少爷茶里投了毒,想必他会比死了更痛苦吧?
可惜他不能亲眼看到那人痛苦绝望的样子了。
意识逐渐涣散,在彻底失去五感之前,他居然感觉到了温暖。
接着,他好像飘了起来,像是陷入了一片温暖的云絮。
淡淡的清香围住他,让人无端想起松林间的细雪,带着微凉又温暖的气息。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可真是让人迷恋啊……
江岁晚解下身上披着的狐裘把快要冻僵的小孩裹住,他轻轻的把人抱起来,用温热灵力先给他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
系统跟在他脚边,关心的问:“宿主大大,他没事吧?”
江岁晚面色凝重,他本来是来这附近买些东西回去给师兄师姐他们的。
结果刚买完东西出来,老远就看见一个不知生死的小孩子躺在雪地里,他赶忙上前查看。
还好,人还没死。
他抱着小孩边走边说:“幸亏发现的及时,再晚一点他可能就死了。”
“小七,我们先不回上清宗了,先找家客栈先住下,等他醒了看看情况再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