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浑身上下总是充满了生命力的少年此刻肩膀颓然地耷拉着,佝偻着背,跪坐在地上,就那么小小的一团……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留在那里的就只剩下一副躯壳。
这种万念俱灰的模样,虞灿再熟悉不过了。
他嘴张了又张,想要开口喊郝好的名字,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郝好……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虞灿自责得几乎快要窒息,他像是那天沉在溪水里那样,耳朵里只有绵绵密密的白噪音,尘世间的喧嚣声都被一道无形的薄膜隔离得干干净净,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朦胧感。
只有郝好的那道削弱的背影……
他满世界里只看得到那个背影。
“闲杂人等都快让开!别挤在这里,大家都回去吧!没什么好看的!”水泥厂保安粗粝的吆喝声在虞灿耳边炸响,虞灿猛然清醒过来。
他脚步仓惶地往前走,却被保安拦住了:“站住,闲杂人等不许进!”
虞灿惨白着一张脸,语气飘忽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让我进去,我是他的朋友,我得去陪他。”
保安见到虞灿这幅样子倒也没有怀疑他的话,他回头看了一眼保安队的队长,队长点了点头,保安就让虞灿进去了。
院子里有几个警察在询问负责人情况,郝好身边还站着几个瘦骨嶙峋的老汉,他们的身上还有厚厚的一层水泥灰,应该是之前那些和郝好一起搬水泥的工人。
虞灿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走到郝好身边,但真到了郝好身边,看到郝好那绝望灰败的眼神,他又心生怯意不敢再靠近一步。
那几个老水泥工似乎是可怜郝好的身世,正在帮着他跟水泥厂的老板索要赔偿。
老板自然也在扯皮,说老人有自杀嫌疑,他们也是受害者。
虞灿看了一眼被围起来的水泥池,里面有好几个人似乎是在打捞着什么。
怎么回事,这么久了,人还没有打捞上来吗?
虞灿只看了那池子一眼就别过头不敢再看,他目光落在郝好身上,这才看到他手心里似乎沁出了一抹红。
他赶紧上前抓住了郝好的手,郝好愣愣地回头,看到是他后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别过头继续看着水泥池。
“h…”虞灿张了好几次口,才终于成功发出声音来,“郝好……”
他终于叫出了郝好的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郝好的这份心情他非常能够理解,因为他曾经也经历过这么一遭,所以他明白在这个当头,任何人,任何安慰都是没有用的。
这一刻的绝望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拯救,除非死去的人能够死而复生。
最终,虞灿只能在郝好身边蹲下,将郝好那双被指甲穿破的手掌用力掰开后握在手里。
“我来了,对不起……”
两个人的手掌紧紧地握在一起,明明是大夏天,三十多度的高温,但两个人的手却都是冰凉的。
警察问了负责人的情况,又来问郝好关于老人的行踪。
但郝好只是两眼无神地看着水泥池,什么都听不进去。
“小伙子,请你配合一点,你的心情我们也都理解,但是这件事总要查个清楚,你也不希望你奶奶走得不明不白的吧?”
郝好依然没有反应,虞灿直起身子,一只手揽住郝好的肩膀,打起精神看向警察:“你们想问什么?我是他朋友,我来帮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