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郝好要怎么办?
他一个人要怎么活?
虞灿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
那个曾经对生活充满期待,对所有苦难都能一笑置之的小屁孩儿这次能扛过去吗?
虞灿心口处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负面情绪全面占领。
如果郝好的奶奶真的是因为自己一时心血来潮的一句话就做了傻事,那他自己又该怎么办?
虞灿身体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他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一时兴起,一时恻隐竟然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
饶是他以为他已经看清了世间百态,他也想不到怎么会有人为了让孙子安心去读书就选择去死……
对于穷人来说,一条命就这么轻贱吗?
虞灿脊背一阵阵发凉,极度的紧张令他感到口干舌燥,他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出租车在他面前停下,虞灿伸手拉了几次车门都没能拉开。
司机忍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虞灿缓过神来用力一拉,这才坐了进去。
“师傅……去东乡。”
“好的,请系好安全带。”
上了车之后虞灿又给郝好打了几个电话,但电话依然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虞灿抬手抹了一把脸,他很害怕,害怕郝好受不了打击也会做傻事。
他是知道郝好把奶奶看得有多重的,郝好为了奶奶那么用力地活着,什么苦都吃,可以说奶奶是他的精神支柱也不为过。
现在奶奶死了,还极有可能是因为他的话死的……
怎么办?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谁能告诉他这样的情况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虞灿两眼失焦,陷入了无边无际的自我审判中。
他身上背负着的所有枷锁都不及这一道人命的枷锁沉重,他几乎快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一瞬间他似乎回到了十二年前那个被血水染红的傍晚,生命的消逝令他惶恐惊惧,成为他灵魂深处永远也无法愈合的烙印,他在那一刻就已经深刻地懂得了什么叫做失去。
一直以来,虞灿都在怨恨着那些让他失去父亲的陌生人,可现在,他也令郝好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怎么办?他要怎么样才能偿还这笔债?
虞灿慌得几乎无法思考。
一条人命的重量他根本承受不起,在出租车上,虞灿的腿抖了一路。
车开到水泥厂的时候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有围观的村民、工人,警察还有电视台的记者,场面十分嘈杂。
虞灿付完车费就赶紧钻进了围观的人群中,这个时候水泥厂已经不允许外人进入了,所有人都被拒之门外。
虞灿好不容易钻到了前面,一眼就看到了跪坐在院子里的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