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事情,原来都可以改变。
朱玉笙曾经拼死反抗,曾经绝望无助,也曾经想过腔子里的一口热气散尽,万事全休。
重新来过一回才知道,只要还有一口气,放弃挣扎随命运的巨浪而去,其实很难。
她坐在梅香院卧房的绣墩上,盯着床上的郑姨娘,许久才说出一句话:“你别骗自己了,小九已经死了!"
自九哥儿病亡,郑姨娘便有些神神叨叨,起初还紧抱着孩子的尸身不撒手,又哭又笑,心肝宝贝亲个不住,急得杜妈妈哭个不住,亲自跑去正院跪求苏夫人想办法。
苏夫人能有什么好办法?
曾经有那么一刻,她也觉得余生难熬,恨不得追随长子而去,以结束这漫长的刑期,还是幼子与女儿拉回了她的神智。
总归是男人不可靠,还是孩子与自己血脉相连。
”灌一碗安神汤下去,等她睡着了,把小九抱出来吧。"
留在府里的张神医喝了一夜大酒,终于派上了用场,被从宿醉中拖起来,写就一张鬼画符的安神方子,抓药带煎,前后不过一个时辰,杜妈妈都不敢假他人之手,亲自盯着起火熬药,哄着郑姨娘喝下去,才长松了一口气。
不过片刻功夫,郑姨娘便昏睡了过去。
杜妈妈流着泪把早已冰冷僵硬的九哥儿从郑姨娘怀里抱走,感受到她在睡梦之中的不安,甚至还蜷缩着手指闭着眼睛四下摸索,直吓得她塞个枕头给郑姨娘抱着。
朱玉笙跟表公子一起梳理刺史大人内宅的两日功夫,郑姨娘已经醒来找不到孩子发过疯,然后服下安神药继续睡;睁开眼睛再找孩子,疯过好几轮之后,终于变得痴痴呆呆,不再尖叫挣扎,床上床下衣橱里屏风后闹着找孩子 ,而是抱着枕头权当那是九哥儿,轻轻唱着儿歌,委实堪怜。
卫灏不便踏进郑姨娘内宅,便有丫环搬张凳子坐在门口,既能听到里面的动静,还不妨碍他查案。
床上的郑姨娘对朱玉笙的话充耳不闻,反而是杜妈妈横眉怒目,几乎要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大奶奶,您明知我们姨娘病着,却非要跑来刺激她,安的是什么心啊?”
朱玉笙也是个狠人,全然不搭理杜妈妈护主的举动,反而大步走过去,一把抢过郑姨娘怀里的枕头,终于成功唤回了郑姨娘的注意力,她尖叫着去抢枕头:“你还我儿子!还我的小九……”
“它不是小九,只是个枕头!”朱玉笙残忍揭破了她掩耳盗铃的行为:“九哥儿被人害死了!”
郑姨娘尖叫一声,只听得“啪”的一声,被朱玉笙重重扇了一巴掌,半张脸都要肿起来,火辣辣的痛,眼神却终于聚焦,对上朱玉笙的脸,还呆呆说:“你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