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
“狐狸精快出去,青菜都被你踩坏了。”
“汪!”
大黄狗尾巴摇的像风车,几下从小小的菜圃跳出去,乖巧的趴在地上,狗头搭在两只爪子上,一双黑亮的眼睛倒映着菜园子里消瘦的身影。
离小小的菜园子不远的地方,停着一座小楼。
小楼精致,木料非凡,还是二层的,一楼边上用长方形木框装了些土,土里冒出星星点点的绿意,看那形状,似乎是葱。
四匹骏马在车前,身上套了缰绳,连着小楼。
楼外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了三个字,莲花楼。
三月的阳光正好,温柔的洒在人身上,像渡上了一层柔光。
男子背影消瘦,一身布衣长衫,似乎是嫌拔菜不方便,宽大的衣袖挽到了手肘,苍白的手腕上戴了一串褐色佛珠,长发用一根莲花木簪半挽,脚边放了一个筐子,里面已经装了半筐青菜。
趴在地上的狐狸精突然耳朵一动,站起来吠叫。
“汪汪汪!”
忽然,它动了动鼻子,叫声一变,尾巴疯狂摇起来。
“汪~”
是主人身上的味道。
轻缓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熟悉到几乎铭刻进灵魂,菜园子里的人浑身一僵,缓缓直起腰,却没有回头。
“相夷……”
两个轻的几不可闻的字后,她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生怕这又是一场梦,怕这梦醒的太快了。
李莲花放下袖子,长袖落下遮住了手腕,他眨眼掩去眼里的湿意,若无其事的转身,嘴角微勾,笑得更加平和。
“姑娘,你是否认错人了,在下姓李,名……”
“莲花。”
一张陌生的脸映入阿娩眼里,比起相夷风流俊美若天人的相貌,这一张能称的上清隽的脸显得黯淡平凡,不仅是相貌,连身形也不同。
唯一有几分相似的是眉眼,可神采也截然不同。
相夷是桀骜不驯的,面前的人却平和温然。
可她怎么会认不出他。
阿娩扬起唇角,泪珠却从眼中滚滚坠落。
“你可否看着我,再说一次。”
路边生了一株杏树,杏花吹如雨,沾染了她月白的衣裙。
他们初见也是一年春,阳光明媚,少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打马路过西山,山上繁花似锦,绿树成荫,正是踏春好时节,山上游人如织,他于风中惊鸿一瞥,见一少女立于杏树下,折枝花满衣。
她抱花嫣然一笑,素衣清皎,却敛尽了春色,惊艳了他的心。
从此她常常入他梦中,她从杏花树下回眸,笑意宛然。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他不曾让她掉过一滴泪。
李莲花长袖下的指尖发颤,对上她婆娑的泪眼,笑容如故。
“姑娘或许是认错了,在下并未见过姑娘。”
他不肯承认。
阿娩拿出了那两张票据,缓缓走近,月白春衫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墨发如垂云,风光霁月下掩不住病弱之姿。
“那这个呢?这个先生怎么说?”她看着他,水眸氤氲。
“你是说这个啊?”李莲花从怀中摸出了一块令牌,笑道,“这个是我在海边捡到的,去年我缺银子这才把它当了,我看它不凡,想着以后或许还能当个传家宝,就又赎回来了。”
“哦,还有这佛珠,还有这个香囊,都是捡的。”
他撩起衣袖,取下香囊,“当时海边冲上来很多尸体,这都是在一具泡烂了看不清脸的尸体上找到的。”
“姑娘是他的故人吧,那这些就还给姑娘了。”
“抱歉。”
阿娩没有接,怔怔的看着他,似从云端猛的坠落,心中的激动喜悦仿佛一瞬间散去了,只剩下一片空洞。
李莲花语重心长的劝慰,神情不见一丝异样。
“姑娘节哀,逝者已去,生者还当向前走。”
阿娩倏然一笑,眸中的光一点点暗淡,只余一片沉寂。
“好。”
说完一个字,她便转身离去,李莲花脚步一动。
“等等!”
“先生可还有事?”她回头看向他,一片杏花落到她发梢,没有添上一分春意,白衣清冷如城上月。
“……东西。”他举起手,停下了脚步。
阿娩视线落到了那些东西上,复又抬眸,“既然是先生捡到了便是先生的了,你说对,逝者已去,留恋无益,再拿着这些东西也是徒增伤感罢了!”
“今日多谢先生宽慰,也愿先生长岁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