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生者有相似不足为奇。”
谷主赞同的点头附和。想他年逾百岁,走遍山河,历经沧桑岁月,读过万卷书,却没有谢长柳的见解,真该三省吾身了。
“的确。我也只是初觉困惑罢了,那小子非与你同姓,是我想岔了。”
两者之间并无交集,互不相识,又非同姓,看来真是他想左了。
“不过若是你见了,肯定也会惊奇。”
是真的相似至极,任谁见了都会觉得他们两人一定有着血脉关系,不然哪里会有这么相似面貌的两个人。
只是,那孩子比谢长柳年少,而谢长柳说他家族中独他一人,肯定是没有弟弟的。
然谢长柳却无奈失笑,自己失明,可别说别人的脸了,他就是自己都瞧不见的。
“谷主莫忘了,我还看不见呢,长得与我像不像,很难说。”
他只当做轶闻听了,并没有半分放在心上。行走江湖多年,他也见过毫无关系的两个人长相相似,更有甚者,名字喜好都相同,这已经不足为奇了。
谢长柳失落的提及自己未愈的眼疾,谷主闻言,信誓旦旦跟他保证。
“莫急,以我密谷在外的名声,治你眼疾,不在话下。”
若是连谢长柳的眼疾都治不了,他也不用挂着医术独步天下的名号了,这密谷就易主吧。
有谷主打的保证,谢长柳如何不信,本就是信他医术才会不辞万里而来。
“戎持在这多谢谷主倾力了。”
谷主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能遇到一个这么合他心意的人。只是可惜,自己已经白发苍苍,若是自己再年轻个五十岁,定然能与之高谈阔论、把酒言欢!
“戎持小子,若是治好眼疾后,老夫举荐你入朝吧,为国家效力如何?”
这样的人才,当不能流失,若是入朝,辅助君王治理盛世,造福百姓,乃是天下人之福,帝王之幸。
他有心举荐,然,他不知谢长柳如今就是躲着朝廷的,哪里还能走入仕的路,别说入仕了,连汴京,他都不敢去的。
“多谢谷主好意,只是,我志不在庙堂。山野之大,景色无边,我醉心其间,还是不去掺和朝廷的事了。”谢长柳拒的委婉,却也说得明白,一个醉心于天地之间的人,怎会把自己置身于朝堂上的淤泥之中。
见他婉拒,谷主也不能强求,每个人追求不同,也不能强加于人,就说他,也是隐居多年,不愿出世露面。
“可惜了。”
谷主叹气,他还是很看好谢长柳的。
这样的人若是入朝,大梁又怎会有走向没落之日。
大梁虽已经有邱氏之族,可却也缺少更多的怀才之士。
“谷主,我想见见家里人,可否让他们过来?”
他还是没有办法放心秦煦,既然自己去不了,那便写信告知一下吧。
他想过,自己在汴京能写信交付的人还能有谁。华章怨恨自己,怕是不会收的;然飞鱼咋咋呼呼的,写给他,一定会闹得人尽皆知;花盏,他不知生死,而如今能交付的人……只有邱频了。
谷主心情正好,谢长柳说什么都允诺了。
“你想做什么就做去吧,你是来这治病的不是被圈禁在我这的。”
谢长柳忍着笑不出声,前些日子他被叔父的千金求医刺激到了,可就是大有他人不许踏足这密谷半步的意思,如今就……口是心非了?
真是一个怪小老头。
果真在第二日,就把秋山澪叫来了。他来的时候正早,谢长柳还在里间用早饭,简单的馒头加素粥是每日的早饭标配,他正吃着还是被秋山澪的高呼声吸引出去的。
“长柳!”秋山澪见到谢长柳,分外欢喜,在栅栏外边就努力地挥动胳膊,全然忘记了谢长柳是个失明的人。
先前走的时候他就不放心,自己离开了他,谢长柳一个人在这里怎么过呀,这里地面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不注意就得踩进坑里。又是竹屋,一下雨地面又湿又滑,他是真担心谢长柳一个人在这里照顾不好自己。这会一见到人,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栅栏跑进去,都忘记给关上了。
谢长柳摸着到了外边,秋山澪急不可耐的跑过去把人拉住,围着人就开始上下打量。
“这先生也太怪了,都不让我跟着你,你这些时日怎么样,有没有把自己磕到绊到?”秋山澪几乎要把谢长柳整个人都翻过来一点点的看个遍,似乎若是能看见一点划痕都要呼天抢地了。
谢长柳依他意转了一圈,见他似乎还不放心也只得无奈制止住他。
“没有,哪里有这么夸张。”
他揪着秋山澪的袖口,不让他去扯自己的衣服,自己是来治病养伤的,又不是做苦力的,哪里就那么容易受伤,秋山澪太夸张了。
俗话说,关心则乱,所以秋山澪才会这般慌乱。
他感激秋山澪对自己的关心,心中慰藉,却也没有忘记正事。
“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帮忙。”
说着,他把自己袖里揣着的信封取出来拿给他看。
“我写了一封信,你看看字写得成吗?歪没歪?”
秋山澪接过,起初还不解,可一听是他自己写的,就有些不可置信,再大致瞧了眼里面的字迹后,瞬间就惊呆了。
谢长柳眼不能视物,是怎么能把信写出来的。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眼神还落在他下巴上的人,瞳孔里都充满了敬佩之意,真想对他五体投地。
“你怎么写的?字能看,就是可能有些倾斜,不过不妨事。”
听他说不妨事谢长柳这就放心了,全然看不见来自秋山澪的钦佩。
“那便好,我可写了好久,就唯恐都不能看。”
谢长柳庆幸,他屋里可丢了不少的废纸,写了许多,然后自己顺着手腕的方向去点纸上未干的墨迹,然后来判断自己是否是写差了。几番周折下来可费了不少时辰,这还是唯一一封他满意的信件,若是这一封都废了,他就真的太无用了。
秋山澪瞧他安然自若的模样,又想到他这些时日里一个人在这边,除了一个老头就是一个小子,没有人跟前料理,该是多艰难。人却又是倔强,做什么都不愿意麻烦别人,连写信这等事都要自己亲自来做,秋山澪心疼他,无可奈何的劝着。
“你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事需得你亲自写信?告知我一声我替你写呀。”
谢长柳摇头,他并不觉得多难,只是费些力气罢了。
“无妨,多练练就好了,我还没到处处需要人的地步。”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需要人在身边帮衬,以前能做的,现在他也就只是瞎了眼,又不是缺胳膊断腿,何必处处依靠别人。
“这封信你帮我带出去,寄到汴京里,邱家,邱频手上。”他嘱托秋山澪把信寄给他交付的人,万般交代不能出一分差错。毕竟信中内容,非同小可,若是被外人看去,又得生多少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