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出发?”不知是不是被这些孜孜不倦的人整日拜访弄烦了,元崧居然答应了他的请求。
“越快越好。”
谢长柳没有想到元崧会这么快就答应了,他以为他还需要更长的时间去思量。
见他已经答复,谢长柳便不多再滞留,让元崧准备好了行囊,便带着他往回赶。
临行前,谢长柳对于元崧的出行作了解释。
“还请公子孤身一人与我前去,个中原因不方便讲述,请公子谅解。但公子放心,公子安危,我谢长柳一力承担。”
元崧善解人意,也不为难。
“我知,是去见太子吧。”
谢长柳没有说话,但不言而喻。
元崧交代好一切事由,对外,挂了出城巡视的理由,便跟着谢长柳出发。
夏日阳光如火燎,树上的蝉都被晒得有气无力。
元崧坐在车内,时不时的就要喝上一口清水缓解燥热。
“谢公子,外头日晒,你坐进来点吧。”元崧撩起帘子,外头车辕上谢长柳坐着,戴着一顶斗笠,赶着马车。
“没事。”他们此行未带任何人,就独元崧跟自己走,是以,赶车的担子就落到了他身上。
热也就热点,等太阳下山,走了林中的小道,就凉快多了。
元崧见此,感叹谢长柳的忠心不二,择君之事,一勇而成
“谢公子,太子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付出呢?”
太子门下的印象堂里,都是他的忠臣良将,汇集各路英豪,世家子弟,忠心耿耿,然也有谢长柳这样的一笑泯恩仇的少年郎愿意为他抛头颅洒热血。他不该说是秦煦何德何能,而是该叹,秦煦高尚,用人不疑,用者皆善!
然而,谢长柳接下来的理由,却是教他心神震荡。
“太子,那就是此刻谢某头上顶着的太阳。他虽夏日炽热,却也能消褪寒日里的霜冷!让我的人生里,除了本来的黑夜还有青天白日!乾坤朗朗!”
是啊,有一位明君,便是天下人的青天白日,乾坤朗朗,这不光是谢长柳的太阳,亦是天下人的太阳。
若择秦煦为明君,大梁盛世可开!
太阳落土的时候,方得小憩片刻,马儿也需要吃草喝水。
他们下了车在路边歇下,谢长柳特意去搬了块整齐的石头来给元崧坐。
元崧谢过,便从怀里掏了东西出来。
他看到元崧拿出帕子垫在石头上,然后才放心坐下去。
谢长柳倒不觉得有什么,想当年在东宫,外出一应都是习惯的寝具都要搬上,连坐垫都走哪带哪。只是后来这些年,总得先活下去,哪里还有这么多讲究,席地而坐都是轻的。
他注意到素白的帕子上绣着一束谢长柳没有见过的花,蓝紫色,似喇叭状却外翻下垂。
“这是什么花?”
“鸢尾。”
听及名称,谢长柳却是了解了。
“我见过它的叶丛,倒是不知道盛开的花这么美。”
常年在外,他见过不少的河道、小路边有鸢尾丛,却因为时节不对,每每都没见过盛开的模样。
“我来的时候,正值开花的花期。”
见能与谢长柳说到一处,便同他细说,难得有共通之处。
“鸢尾有天山鸢尾、长葶鸢尾、高原鸢尾多种属系;四五月份正是开花遍野的时候,却较短,有时候趁着时间来,便能一睹风采。”
“离川城外,有一处好地方,漫山遍野都是鸢尾,常年得到河水的浇灌,每到花开的时节,繁花似锦。”
“更值得一提的是,鸢尾代表情爱、友谊、自由。”
这是谢长柳第一次了解到,原来一朵花还有这么多讲究,一朵简简单单的花却也能代表这么多东西。
情爱、自由、友谊……
如此看来,鸢尾的确值得被人熟知与喜爱。
“谢公子喜欢这花吗?若是哪日遇到喜欢的人,可以同他说说鸢尾的故事,他必定会明白你的心意的。”
谢长柳不说话,但嘴角却按耐不住的上扬,眼睛里都是藏不住的喜悦。
“谢过元公子点拨了。”
听谢长柳如此一说,元崧好奇心上来。
“哦?难道谢公子已经有心仪之人?”
“是有的。”谢长柳也不隐瞒,大方承认了。如遇爱人,自是不会藏着掖着,而是光明正大。
“噢?是汴京人士吗?能被谢公子钟意,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良人。”
“嗯,是吧。”会是良人吧?谢长柳也不知道,但就此时来看,情谊永恒,同心同德。
“若是谢公子不计较,哪日倒叫我见见才好。”
他志不在情爱,却也对有情人终成眷属乐见其成,更何况是谢长柳这样的良人,若是他有姊妹,也必是愿意许配给他为妻,只可惜了,他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好,快见到了。”
后来路上,元崧时而与他说说话,解这夏日的困乏。但不外乎会提及东宫,他似乎很好奇东宫,总是话里话外的想了解到东宫。
他虽是与东宫太子有族亲关系,却因元艻的关系,并不熟稔,多是会在场面上有交集,但他也知道,秦煦是个堂堂正正的天之骄子,立为东宫,当仁不让。
“谢公子,你做这一切,不是只为令尊的遗志吧?”
“我看得出,谢公子很是在乎东宫,你是很想我承志东宫门下,为太子效力。”
他心思玲珑剔透,只消几语就能猜透他人心思。
只是,谢长柳与秦煦之间,也并不清明,隔着家仇却也能不计前嫌,一心辅君。但,他看的出来,谢长柳心中是有恨的。在外流离多年,复重回东宫,一为家仇、二为君恩。
“谢公子当年是为东宫伴读,固然后来出了那些事,也没有改变你决心主事,谢公子才是大义。”
外面传来谢长柳的声音。“我若是说各为其主,元公子会信吗?”
“太子是为嫡长子,德行兼备,有勇有谋,深明大义,这样的人当值得我摒弃前嫌,投身报效。”
谢长柳坦荡,倒叫元崧不好再说。
“嗯。”
“谢公子不若再参科举?”
“元公子怕是忘了,我是戴罪之身。”
他如何不想光明正大的入仕报效朝廷,替秦煦开路,然当年旧事还未翻案,至今谢氏都是罪臣,他哪里还能科考入仕。
“抱歉。”元崧一时糊涂,想岔了,反应过来时,话已经说得出去了,心中滋生出悔意来。话茬子一开起来,就没有及时想起当年的事已经累及他的身份,罪臣,未被下狱已然是太子庇护了,哪里还能有再进科举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