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还是个有钱人。”什么人随身带这么多银钱,难怪会被人暗害,不过,暗害的人也不图钱,真是奇了怪了。
谢长柳拿过铜钱,越发觉得令人深思。
“这是新铸的钱币吧。”
谢长柳这些年在外行走,他接触过不同的铜钱币与满月币,十枚铜钱大约就是一两,而每一枚就是一钱二分五厘,可里面是不过二十余枚的数量,重量却轻得如同一两罢了。
“重量不对。”
华章他们很少接触六郡的铜钱币,对此并不是很了解。
大梁货币沿用前朝政令,宿迁等六郡使用的是铜钱币,汴京以及西北等地是满月币,一直未有统一。
此事说不得非同小可,于是谢长柳便把自己的猜疑说给了秦煦。
“主子,您瞧这铜币,长柳说有异。”
秦煦捻起一枚在手里细细瞧着,外观上,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谢长柳掏出随身携带的钱袋,里面不止有满月币还有铜钱币。
他拿出一枚铜钱币与之对比,手上的重量,能感受到细微的差距,但是若数量增多,那差异便越明显。
“差了不止一枚的重量。”
币非假币,但重量却不同。
谢长柳手里的是那几年的旧币,而新币也是按照旧的模板发行的,但却出了差异。
“怎么这样轻?掺了铁吧。”飞鱼只是说了心里话,不过却点悟了所有人。
“铸币发行是统一的,怎能掺假。”
是啊,如何能掺假,这就要问济州了。
“先留着这里,等那人醒了,问清楚。”
那人身上携带的若都是假币,又是从何而来?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假币已经流行多久了……
当务之急便是查清楚这批货币的发行与流通。
此地是庆河城,已经是济州辖内,如今被货币一事绊住脚,原本上济州的行程也不得不耽搁下来。
华章带着人出去扫了一通货,带回了一些零散的铜钱。
“主子。”
“怎么样?”
“我出去置办了一些器具,换来的铜钱就这些。”华章把钱袋里的货币统统倒出来,一枚枚铜钱肉眼看去,几乎一模一样,毫无差别。
“然而有问题的货币属多半。”
说着,华章把里面的铜钱分检出来,一边是假币,一边是真币。
假币与真币,除了细微的重量差异,其余几乎亳无差异,这也是,流行至今无人发现蹊跷的原因。
秦煦看着桌子上的铜钱,脸色很是严肃。
“查!严查!”
坊间流通假币,源头便是铸币,一旦查实!罪无可恕!
无论是谁,铸假币一事,都不能逃之夭夭,必须绳之以法。
谢长柳看着秦煦,头一次觉得,做皇帝也很难。
“统一货币,由朝廷发行,才能杜绝各地私铸币的情况。”
这个道理秦煦怎么不知,只是,沿用至今的旧令怎会轻易更改?
别说陛下那,就是那群老臣都难以说服。
“前朝更迭,许多旧制亦不该沿用,新的朝廷,当用新的机制,才能杜绝腐败与各地的不作为。”
大梁如今内部并不好看,前朝党派多分庭抗礼,君王制衡却也受钳制。
文武互相看不顺眼,寒门与士族不对付,这些都是旧制遗留下的问题,若是不及时清理,大梁便会逐渐被内耗,别说盛世了,就是维持现状都很难。
秦煦看着侃侃而谈的人,眼神好似粘在了他身上,再也移不开。
“我总算能明白,太傅为你那般钟爱你。”
“为何?”
“长柳,你身上有别人没有的闪光点。”
听着秦煦抬举的话,谢长柳淡然一笑。
或许是有的吧,所以老师那般心疼自己,不惜为自己而死。
“铸币一事不好查,不是听说你在这边也有暗桩?”
“有是有,不过都是一些贩夫走卒。”
谢长柳思咐良久,想起一个人来。或许,可以从他下手。
“元崧……殿下与之熟稔吗?”
秦煦与元家人有隔阂,很久都不来往了,但,元崧这个人,不与元氏苟同。秦煦也深知,他这个表哥,才是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人似乎如今正在离川。
“怎么了?”
“曾经……他找过我。”谢长柳对元氏有恨,却始终无法把这份怨恨转移到元崧身上。这样的正人君子,谢长柳都感叹怎会出身在元氏。
“他知道元葳替我一事,特来说着抱歉,却承认自己无能为力阻止一切。”
“他说,日后有事,但妨一说,必竭力以赴。”
“元崧不似元氏中人,为人正直无私,正义凛然,可惜了,有那么个父亲,日后说不得仕途有受阻碍。”
秦煦点头附和,元氏如今就树元崧有大作为了,若是元氏不折腾,以后,元崧便会位极人臣。
“他好像是在离川?当年他毅然决然离开京城,远赴离川做一小小府尹,成为京城里的闲资,还因此事,被城南伯拒了原本定好的婚事,据说闹得沸沸扬扬,元艻那段时间,天天的给人摆脸色。”
汴京里家族联姻,不消往外说,就人尽皆知了。
元崧作为元氏嫡长子,将来的当家人,自然就格外受到关注,然而这样一个继承人,却成为他们眼中执拗不孝的对象。
皆因他不欲在元氏的树荫下扶摇而上。
“元崧是个不可多得的正人君子,城南伯狭隘了。”谢长柳感慨,元崧身份、才学都不差,城南伯之女配他,无可厚非。
城南伯据说最会给自家儿女谋婚事,每一个儿女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家中嫡子嫡女共三人,庶女两人,除却嫡长子妻为三品官员之长女,次子未婚,却议了四品武将家眷,而那嫡女便是定的元崧。另外庶女两人,一人高嫁安阳王为侧室,一人低嫁去年的新科榜眼为妻。
家中子女,婚事全不由已,全为家族利益联姻,城南伯把联姻发挥得淋漓尽致。
“李小姐人也不错。”如果不是摊上那么个唯利是图的父亲,以她在汴京的才名,必会有一段不错的姻缘。
“我知道,据说,城南伯有意将她许为东宫为妃,后来怎么没有成功,才退而求其次,定了元氏,结果元崧离京做府官,又觉得他无志向,配不上自家女儿,又给退婚,让李小姐这个未嫁女却接连婚事不就,平白落人笑话。”
谢长柳毫不避讳的提及东宫太子妃的人选,如今东宫太子妃空悬,或许,也不消几年,便会被定下。
而以他同秦煦的关系,就觉得过分尴尬。
但此刻,他们的话题不在这上面,谢长柳也只是简单一笔带过。
“这李小姐摊了这样一个唯利是图的爹,这婚事怕是难了。”
从城南伯家的子女婚事来看,李小姐最后的结果,亦是所谓的联姻。
“离川如今被他治理得很好,虽为一介府官,却是民心所向。”
“殿下,若是把元崧收入麾下,日后便是多了一个无双国士。”谢长柳注视着秦煦的眼睛,眼里满是真诚。
若是恨元氏,他不会诚心举荐一个元氏人,可他更希望,秦煦有贤臣能士辅助,开创盛世。
秦煦摇头,他亦认可元崧的能力,只是,他的无双国士……
“长柳给予元崧的评价很高。无双国士,多少年了,还从没有个无双国士。”
国士无双,当德配天地,独步当世,亦清白守节,泽被苍生;立志及众,慕者如潮云,勤学好问及教诲不倦;彰而弗显,功而弗居,巧名夺世,夫为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方为金堂玉马之才,却憾天地少有,能居者鲜。
“元崧不会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