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要走一趟离川了。”谢长柳心想,如果要请动元崧,势必需要去一趟的。
“花盏回来了。”花盏消失了许久,不知是给秦煦办什么事去了,这会人才回来。
“嗯。”花盏看着很匆忙,只点头示意后便急着去见秦煦。
“主子,汴京出事了,要回去吗?”
“怎么了?”秦煦放下笔,看着花盏,等他接着往下说。
花盏欲言又止。
“葳蕤宫的那位,据说是,有喜了。”
在场的除了谢长柳表情有明显的变化,其余人倒无甚波澜。
“嗯。”秦煦看着很是镇定自若 似乎与他无关。
葳蕤宫的小詹妃,年纪比秦煦大不了两岁,近年来最受恩宠,风头无两,然一直无嗣。而秦煦这前脚一刚离汴京,便传出怀子,真是……让人浮想联翩。
“皇室再添新嗣,值得高兴。”
高兴不高兴不知道,反正,这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后宫中再有新人龙嗣,这让秦煦处境略显尴尬,想必汴京里,已经有人把主意打到了这未降世的皇嗣身上了。
谢长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宽慰秦煦。
“陛下……”他想说什么,说陛下还是更重视东宫,还是说,陛下只是贪图云雨之乐,不论有多少子嗣都不会危及秦煦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这些话,并不怎么可信。
然秦煦也并没有他预想的那般心伤。
皇家本就无甚感情,谁不是一味的钻营,不管他后面有多少弟妹,只要父皇权衡利弊、以大局为重,都知道,东宫不会落到一个尚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身上,亦都不会成为他的威胁。
“父皇并不爱母后,他眼里是没有情爱的。”
都说帝王无情,这一点,他早就领略到了,别说皇家了,但凡沾上利益的,都能亲不就亲,信不可信。
“后宫的佳丽,是需要,是平衡朝堂的工具。”
“长柳,你知道吗,海晏河清四个字是我见过最大的笑话。”
他一笔写下‘海晏河清’四个大字,写下的是记忆中的往事。
“海晏宫已成禁苑,河清池已经成为避暑胜地,可谁能知道,这一宫一池是当年父皇打着钟爱皇后的名义所建。”却在皇后香消玉殒后,被抛之脑后。
“父皇不爱母后,他爱的,向来只是自己。”
“他明白平衡前朝与后宫的重要性,更知道,一个帝王,哪里会沉溺什么温柔乡、美人关。”
他其实是替母后庆幸的,幸亏母后去的早,看不见,变心的帝王,无情的家族,冷漠的儿子。而她在世的那几年,她是幸福的,她眼里,帝王是钟爱于她的夫君,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还有一个懂事的孩子,自小就被寄予厚望,立为皇储;而家族都敬她,疼她,在背后支持着她,扶持着她的儿子。 让她的地位稳固,无人可及,让她不知何为人心险恶。若是在世,看见一切变化无常,她该多难过啊。
空气变得宁静,瞬间涌出一股孤寂来。谢长柳走上去握住他执笔的手。
第一次的主动,而本腼腆的谢长柳依旧面色无常,此刻,他的心里,只剩下秦煦。
“爷,东宫也罢,帝王也好,您跟他们都不一样。”
“长柳知道,皇宫最不缺真情,但东宫一直都有。”
听完谢长柳的话,的确得到宽慰的秦煦轻笑出声,眼里满是被捏碎的溺爱与柔和。反手扣住谢长柳的手掌,两手贴合,给予彼此的信念与温度。
“数你最会哄我。”
谢长柳挑眉。“哪里,你以前老是生我气,我哄你都是为了我能接着做惹你生气的事情。”
“知道,鱼总管还老是袒护你,一旦打你板子,他叫的最凶。”
回忆起当年,秦煦就上忍不住摇头。
这一老一小,都是活宝,鱼总管自小就入宫随侍,几十年了,无儿无女,除了他,就数疼谢长柳。真的是搁手心里都怕摔了,就连他这个主子都碰不得。
可是于他来说也一样,谢长柳也是他搁手心里怕摔了的宝贝。
东宫那七年,是教他,一点一点的记住了最珍惜的时光,失去的,没有的,都在那几年里,拥有,沉溺。
后来出门的时候,哪知花盏还守在门口,居然没走。谢长柳一脚踏出去,看到人靠在门口的柱子上,差点吓得他忘记后面那条腿给自己绊倒。
“和好了?”
花盏看着谢长柳出来,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脸看,看得谢长柳脖子都红了。
“咳。”
谢长柳拳头抵着唇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慌张,生怕被看出什么。
花盏抿着唇笑,拍拍他的肩膀。
“替你高兴,以后咱们光明正大的进东宫。”
这还是记着他先前夜闯东宫挟持秦煦的事呢。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是再也没有夜闯东宫飞檐走壁的机会了。
东宫的门,自然得正经出入。
花盏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带着兄弟几个要去下酒馆子。但华章怎么都不肯去,反倒是对于他们出去喝酒的安排很有意见。
“主子身边怎可离人?且出门在外,一切需得小心谨慎,而喝酒误事,花盏你向来严谨这也不清楚么?”华章一字一眼的说得板正,倒觉着是花盏他们的错了。
花盏就知道华章这人最死脑筋,跟块木头一样,不近人情,喝酒怎么了?哪里就误事了?他们又不是不回来,只是出去小酌一杯,且小酌怡情,怎么在华章这就这么不可理喻?
飞鱼被华章这么一通说教,也不敢说话了,他最是怕华章的,教训起人来,有理都说不清。还是花盏最好。
花盏抱着胳膊盯着华章,两人对峙,互不相让。
最后还是谢长柳出来打了圆场。
“我出去买点酒菜,就在这里用吧,也省得出去,麻烦。”
本是想缓和几人的矛盾,哪知华章却讥讽他。
“谢长柳,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心里门清得很,劝你好自为之。”